第三卷 失戀萬歲
43
第二天正好是週六，池渺渺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如果不是聞到隱隱傳進房間內的飯菜香，她還不想起床。
也不知道是哪家鄰居做飯這麼香，讓她覺得有點餓了。
她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迷迷糊糊地出了房門，一出門卻被滿桌子的菜和突然出現的袁莉莉女士嚇得澈底醒了。
池渺渺險些懷疑自己時空穿越了，因為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昨晚和秦亮、暖萌一起喝酒的那一段。
不過此時見到她媽那張意味不明的笑臉，心裡浮上不好的預感，尤其是看她家母上大人的表情，她澈底慌了，「媽您怎麼來了？」
袁莉莉女士陰陽怪氣道：「聽起來好像不太歡迎我啊！」
過往和母上大人的鬥爭經驗告訴池渺渺，昨晚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池渺渺連忙奉上一個甜甜的笑：「哪有啊，您看您一來又是打掃衛生又是做飯的，我這不是怕把您累著，心疼您嗎？欸對了，今天什麼日子啊做這麼多菜？」
袁莉莉女士被她剛才那幾句話取悅到了，臉色明顯好了不少。
她掃了牆上的掛鐘一眼，催促女兒：「快點收拾一下，等一下小李要來。」
池渺渺打哈欠的動作立刻停了下來，她驚悚地問：「哪個『小李』？」
袁莉莉女士一副我就靜靜看妳演的淡定神情：「還想瞞我？除了昨天送妳回來的小李還有哪個小李？」
經她老媽這麼一提醒，昨晚一些支離破碎的零散畫面出現在池渺渺的腦海中……
可是這些片段怎麼都不像是真的，準確地說是她寧願那些不是真的。
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想起的東西是確確實實發生在昨晚的事情—─什麼見鬼的土味情話遊戲？分明就是變著方法的在調戲老闆啊！
李牧遙大概是沒見識過這麼無聊的遊戲，竟然還一本正經地配合她……
池渺渺愁眉苦臉地回憶著昨晚的事，每多想起一點，輕生的念頭就多了一點，不過她所有的記憶都只停留在昨晚進家門前，眼下聽她媽說的話的意思，就是昨晚李牧遙送她上來時，三人遇到了。
她擔心道：「媽您昨晚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袁莉莉揶揄地掃了女兒一眼：「行了，妳媽我也不是什麼老古董，不至於讓人難堪，但昨天那情況我也不能當沒看見，就讓他回去了。」
「妳只是讓他回去這麼簡單？」池渺渺持懷疑態度。
「是啊。」
看來她媽也不是次次都要搞事，偶爾幾次也還算可靠。
見女兒一副生怕自己說錯話的模樣，袁莉莉女士頓時就不太高興了：「妳才跟他認識幾天，這都開始為了他嫌棄妳媽了？」
說著，袁莉莉女士當場表演了變臉大法，剛才還風平浪靜，一瞬間就風雨欲來的模樣，「虧我還起了個大早做這麼一大桌子菜打算好好招待他……」
不提這事，池渺渺差點把正經事忘了。
「等等等等，您老人家先別激動，您說他要來？」
袁莉莉女士氣道：「不然我這一大桌子菜是餵妳這小白眼狼的嗎？」
如臨大敵的池渺渺直接忽略了親媽那句揶揄，問：「什麼時候？」
袁莉莉女士看了牆上的掛鐘一眼：「小李說他大概十一點半能到，應該快了吧……」
話沒說完，她只覺得眼前一花，剛才還在她面前的池渺渺已經不見了，伴隨而來是洗手間關門的聲音，以及裡面的人匆匆忙忙的一句囑咐：「等等您千萬別叫他『小李』！」
袁莉莉女士一頭霧水，不叫小李叫什麼？她一個未來丈母娘叫他一聲『小李』怎麼了？
※
一刻鐘後，池渺渺剛將自己收拾好，門鈴就響了。
她連忙衝上去開門，李牧遙一身簡單的襯衫、西裝褲，不算是他最正式的著裝，但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她們這種老房子裡就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小李來啦？還帶什麼東西啊，快進來吧！」
身後老媽的聲音讓池渺渺回過神來，她才注意到李牧遙手上竟然還拎著兩個禮盒，看禮盒上的字樣，應該是燕窩。
她並不覺得驚喜，只覺得驚嚇，不知道什麼人能受得起李牧遙送的禮物，反正一定不會是她這種底層的小員工。
以她對李牧遙的瞭解，她很懷疑，這兩盒燕窩的價值回頭就能體現在她下個月的薪水裡。
她一邊佯裝著熱情地將李牧遙迎進門，一邊肉痛地接過那兩盒燕窩。
李牧遙掃了她的臉一眼：「妳那是什麼表情？」
池渺渺：「沒什麼，只是覺得老闆你一來就都不一樣了，那句話怎麼說……蓬蓽生輝！」
李牧遙掃了池渺渺一眼沒有做聲，走進客廳，對迎出來的池母微微頷首打了個招呼。
昨晚大半夜的光線也不好，袁莉莉雖然上上下下把李牧遙打量了個遍，但也不如今天大白天的看得明白。
她一邊嘖嘖感慨，現實生活中還真有長相這麼周正的小夥子，就像電視劇裡走出來的人物似的，一邊又有點沒底，這一表人才的，身邊鶯鶯燕燕肯定不少，那是看上她家女兒什麼了？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面對別人這麼赤裸裸的打量，李牧遙還是覺得很不自在，好在這位阿姨看了他片刻就把目光移向了池渺渺。
池渺渺發現自己親媽以一種很困惑的眼神看著自己，一時間也沒搞清楚是什麼情況。
袁莉莉女士笑道：「快上桌吧，我們邊吃邊聊。」
池渺渺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峻的問題，她老闆那難以取悅的潔癖讓他很難和其他人在飯桌上打成一片，「打」成一片倒是很有可能的……
想到這點，她有點頭疼。
果然，李牧遙坐下之後並沒有動筷子。
池渺渺連忙解釋說：「我家裡餐具每天都消毒，食材也都洗好多遍的，絕對乾淨衛生！」
她媽聞言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但也沒說什麼。
而李牧遙只是「嗯」了一聲，依舊不動筷子。
袁莉莉女士笑道：「也不知道小李愛吃什麼，我就隨便做了幾個菜，粗茶淡飯可別嫌棄。」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池渺渺瞭解這桌菜全是她媽很是自得的拿手好菜，她這麼說也只是謙虛一下。
要是一般人肯定能讀懂這種謙虛，還會很捧場地誇她媽手藝了得，但誰讓李牧遙不是一般人，這些對他來說還真的只是粗茶淡飯。
所以他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會。」
這下子袁莉莉女士的臉色是澈底不好看了，但李牧遙渾然不覺有什麼不對。
好半天，他才看向池渺渺：「我能借個洗手間嗎？」
池渺渺才想起來，他進門必先洗手，難怪剛才不肯動筷子呢！
「當然了，就是廚房旁邊那個門，哦對了，燈的開關不好找，我幫你開燈。」
說著她連忙起身，親自帶著李牧遙過去，說是幫他開燈，其實是想趁機單獨跟李牧遙說幾句話。
「我沒想到你今天會來……絕對不是不歡迎啊，只是覺得挺耽誤你時間的。」她一邊幫他打開洗手間的燈，一邊小聲說了句。
李牧遙打開水龍頭：「沒有。」
確實就像池渺渺說的那樣，李牧遙很不喜歡把時間花在這類應酬上，照理說他確實沒什麼必要接受池母的邀請，但是他還是來了，還特地像是去拜訪長輩一樣在來的路上買了禮物。
他為自己的舉動想到了一個還算合理的理由—很顯然池母誤會了他和池渺渺的關係，這種誤會對女孩子來說不是什麼好事，而造成這樣的誤會，有一半是他的原因，他該來跟她媽媽解釋一下的。
池渺渺總覺得今天的李牧遙有點奇怪，好像比平時更惜字如金了，但又不像是在生氣。
不過想到等一下要面對的局面，無論是作妖手段層出不窮的袁莉莉女士，還是致力於雞蛋裡挑骨頭的李牧遙，兩人從不同層面上掌握著她的生殺大權，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
以免兩位大人物等一下真的鬧出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池渺渺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提前跟李牧遙打個預防針。
「你今天能來我和我媽都特別高興……不過呢……」池渺渺斟酌著措辭說，「我媽的性格急，再加上歲數大了……更年期嘛，有時候情緒有點激動，想法也固執。所以等等不管她說了什麼，你就當沒聽見，她問什麼如果你不想回答就我來回答，但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肯定都是出於一番好意，或許可能會讓你不太舒服，但千萬別往心裡去。」
李牧遙從鏡子裡掃了她一眼說：「好。」
重新回到餐桌旁，袁莉莉女士問：「昨晚也沒來得及問，小李在哪高就啊？」
池渺渺剛拿起筷子的手不由得頓住了，她媽還是這麼直接，連鋪墊也沒有就開始查戶口了。
她回頭看了李牧遙一眼，李牧遙禮貌客氣地回話：「目前主要是在失戀博物館工作。」
袁莉莉女士：「這麼說你們是同事關係了？」
池渺渺見縫插針地解釋說：「不是同事關係，是老闆和員工的關係。」
這下子換袁莉莉女士意外了，她完全沒想到她女兒以前不開竅，結果一出手就是公司老闆。
她的臉色緩和了幾分，自以為幽默道：「現在的年輕人啊都喜歡搞辦公室戀情。」
池渺渺並不知道昨晚自己和李牧遙被袁莉莉女士撞見時是什麼樣的情況，她只當是李牧遙把自己送回來時正好被她媽撞見，她媽那顆為女兒而生出的恨嫁之心又蠢蠢欲動，這才約了李牧遙來家裡想撮合兩人。
這種事她媽以前沒少幹，但凡見她和什麼異性往來，就恨不得立刻把對方變成她老人家的乘龍快婿，只是沒想到這次這麼直接，這麼迫不及待，也太丟臉了。
池渺渺都不敢去看李牧遙的神色，生硬地哈哈一笑說：「媽您太好笑了，我們不是您想的那種關係。」
袁莉莉女士的臉色倏地沉了下來，她看向李牧遙：「所以你和我女兒不是男女朋友？」
面對池母的審視，李牧遙沒有池渺渺那麼坦蕩，因為昨晚的事情她可能不記得了，但他當時可是清醒的。
他頓了頓說：「確實不是。」
池渺渺插話道：「媽您別亂猜了，昨晚我和李總一起有個應酬，我喝得有點多，所以李總才送我回來。」
怕她老媽還不死心，她乾脆道：「再說我們公司禁止辦公室戀情，絕對不會發生那種事。」
袁莉莉女士冷哼一聲，看向李牧遙：「是這樣嗎？」
池渺渺：「當然了，我還能騙您嗎？」
袁莉莉女士：「妳閉嘴，我沒問妳。」
李牧遙放下筷子，很認真地回答說：「我和池渺渺確實只是普通的同事關係，昨天……」
不等他解釋昨天的事情，袁莉莉女士直接打斷他：「難道昨晚是我看錯了嗎？還是普通老闆和員工之間都會摟摟抱抱卿卿我我？」
池渺渺嚇了一跳，她以為昨晚只是言語上「調戲」了一下老闆，難不成不只是言語上的？而且還都被她老媽看到了？
這時候就見她老媽又看向她：「昨晚媽要是不來呢，他是不是就不走了？這也是你們說的普通關係？把妳媽當傻子嗎？」
「不是……媽，您這是什麼話？」池渺渺覺得太尷尬了，「昨天我不是喝多了嗎？不管發生什麼都是誤會。」
「誤會？是不是誤會我自己有判斷力！」袁莉莉女士堅持自己不會搞錯。
池渺渺無奈道：「真的是您搞錯了，明明什麼都沒有，您非這麼說那不是騙人嗎？」
聽了她的話，她老媽忽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媽這都是為了妳，妳說媽騙人？」
池渺渺太難了，她一邊無奈又尷尬地安撫著自己媽，一邊還不忘偷偷朝李牧遙使眼色比口型：「更年期、更年期……」
他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在低頭喝茶的一瞬間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微彎了彎
明明是很尷尬的場面，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非但沒有感到被冒犯而生氣，竟然還覺得池渺渺窘迫的模樣挺有意思。
袁莉莉女士很快注意到，不管女兒說什麼，李牧遙只是沉默著，這不是心虛的表現又是什麼？她更加斷定，這兩人的關係一定沒那麼簡單！
她抽噎了兩下，擦了擦莫須有的眼淚，認真問池渺渺：「你們真的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見自己媽終於肯好好溝通了，池渺渺鬆了口氣：「真的不是。」
袁莉莉女士點點頭，拿起手機作勢要打電話。
池渺渺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您打電話給誰？」
袁莉莉女士：「一一零。」
池渺渺嚇了一跳：「您打一一零幹什麼？」
袁莉莉女士淡定回答：「我女兒被職場性騷擾了，當然要報警。」
李牧遙目瞪口呆，池渺渺驚慌失措。
她連滾帶爬地衝向她媽奪下手機，所幸電話還沒撥出去。
袁莉莉女士被搶了手機也不生氣，看了李牧遙一眼，意有所指道：「兒啊，妳別怕，法律就是保護我們小老百姓的，李總你說呢？」
池渺渺欲哭無淚，就算真的構成了什麼職場性騷擾，那也是她騷擾李牧遙啊！
以防自己老媽不斷激怒李牧遙，她英勇地擋在兩人中間：「媽您是不是嫌我活得太好了？」
面對池母一連串的神操作，一般人至少會為自己辯駁幾句，但李牧遙總覺得自己沒辦法像池渺渺那麼理直氣壯，辯駁解釋的話也就說不出口了。
而他的沉默更讓袁莉莉女士不依不饒。
池渺渺一邊苦口婆心跟她媽解釋，還一邊不忘朝李牧遙使眼色希望博得他的理解。
但眼見著自己說什麼老媽都不信，池渺渺也累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好吧好吧！是男女朋友！您滿意了吧？」
房間裡有片刻的安靜，李牧遙完全沒想到池渺渺會這麼說，池渺渺自己也沒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