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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們!所有人都被感染了。
血/怪病/傳染/疫情/變異/死亡無法治癒/隱藏秘密/隔離/封島求生/等待救援/研發疫苗……
《寄生》震撼人心,與你讀過的每一本小說都不同。
☆☆☆紐約時報暢銷書☆☆☆
☆☆☆紐約公共圖書館 年度最佳圖書☆☆☆
※《遺落南境》三部曲作者傑夫‧凡德米爾力讚:「我深信我們即將目睹一位文壇巨星的誕生。」
※情節宛如女版《蒼蠅王》,暴露人性的黑暗暴力又寓意深遠,在不明疾病、世界末日般極端情勢下誕生的文明體系,更突顯當代身為女性的恐懼,以及身體自主權被外界無所不在控制的荒謬。
※影視版權由曾製作《神鬼獵人》、《無間警探》、《漢娜的遺言》和《沉默的天使》的 Anonymous Content 買下。
睿特女中被隔離已經一年半了。一年半前,「毒克」(Tox)的來襲使海蒂的生活徹底改觀。
一切開始得很緩慢。首先是校外的樹林和各種生靈變得狂暴危險,老師一個接一個地死去。然後它開始感染學生,在她們的身體留下無法治癒的傷和怪異竄動。與外界隔絕、被迫留在小島上自謀生計的她們只能野蠻求生,等待海軍承諾研發的疫苗。
某天,海蒂最好的朋友碧亞失蹤了,海蒂不顧一切想找到她,就算是違反隔離命令、闖入圍欄外的恐怖野林,也在所不惜。真的溜出校園後,海蒂才發現在她們的遭遇、在毒克、在睿特女中的日常生活背後,還藏著更多她無法想像的秘密與真相……。
☆各界盛讚,佳評如潮☆
「《寄生》敏銳犀利,巧妙地蘊含了如此豐富的情緒。我深信我們即將目睹一位文壇巨星的誕生。」──傑夫․凡德米爾,紐約時報暢銷小說《遺落南境》作者
「這部寫實而迷人的初試啼聲之作記述了人心與環境的臨界點……交織出一段毛骨悚然的故事,精湛而緩慢地揭露出氣候變遷的致命後果,完全解構讀者的期望……集災難驚悚、世界末日浪漫愛情與生態批評女性主義宣言於一身,是本驚人而迷人的好書。」──《科克斯評論》星號書評
「《寄生》是我夢想中大膽無畏、新穎獨創、糾葛痛苦的恐怖小說──盛讚年輕女子的堅韌與女性友誼震天撼地的力量。一場奇異而難忘的勝利。」──克萊兒․勒格蘭德,紐約時報暢銷小說《Furyborn》作者
「將《遺落南境》加入一點點的《全境擴散》,把場景設在一間女子中學,就達到蘿芮․珀爾偶爾怵目驚心而總是扣人心弦的《寄生》。」──美國時尚網站Refinery29
「引人入勝的文字、扣人心弦的友誼與震撼人心的血腥突顯出珀爾這部敏銳深刻的初試啼聲之作……其環保與女性主義議題引人深思,尤其是對女性軀體進行實驗所付出的巨大代價,以及在生態與政治動盪中,女性的團結與堅毅。」──《出版者週刊》星號書評
「珀爾的初試啼聲之作引人深思、扣人心弦,間或血腥恐怖,讀者將無法忽視它迷人的魅力。」──《書目雜誌》星號書評
「睿特島的陰森詭異瀰漫於每幕每景,蘿芮․珀爾的人物勇猛無懼、坦率真實,躍然紙上。這是一部前所未有的推想小說──殘酷而美麗,粗狂奔放而堅定無畏。我熱愛這本書。」──艾蜜莉․蘇維德,《This Mortal Coil》作者
「清新、恐怖而美麗……讀者將被《寄生》深深吸引、徹底改變。」──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台
「這部驚險的傳奇……勢必會成為本季最膾炙人口的小說之一,無論在何種類別之內。」──美國娛樂周刊
「完美適合本世代的故事。」──美國娛樂媒體Hypable
「讚頌女性的堅毅,見證女性友誼的力量……這部強悍的初試啼聲之作以一女子住宿中學內爆發的不明疾病為主題,遠遠超過恐怖小說的境界,堅毅而精湛地探索女性的力量、友誼與生存。」──《書架情報網》星號書評
「緊密交織的敘述,遊走於沉默保守與鮮明而冷酷的細節之間,使恐怖效果倍增。」──《威爾遜圖書館通訊》
「這部驚險而恐怖的初試啼聲之作會讓你想立刻讀下去。敏蒂․麥金尼斯與吉蓮․弗倫斯的書迷都會愛。」──美國大眾文化雜誌《Paste》
「一個夢魘班的生存故事,精湛的文學小說,寫實的年輕成人……我不忍釋卷。」──凱西․麥奎斯頓,紐約時報暢銷書《王室緋聞守則》作者
「一部女性主義、同志文化、科幻恐怖小說,蘊含了血腥、懸疑、戰爭與愛等所有迷人的元素。真實、缺陷、勇敢的年輕女子對抗一個失控的世界。一本好看到驚人的小說 !」──道恩․科特格,《Teeth in the Mist》作者
第二章
我們把它稱為毒克(Tox)。最初幾個月時,他們嘗試將它視為一種教訓。像是《西方文明世界的病毒爆發:歷史回顧》那樣,「毒克」是拉丁文裡的字跟。緬因州開始進行藥物管制。學校照常上課,衣服上沾著血的老師站在黑板前講課、安排考試,彷彿我們一週後還會全在這裡。他們說,世界沒有結束,你的教育也不應結束。
在學校餐廳裡吃早餐。數學、英文、法文。午餐、打靶。體育課和急救課,魏老師示範
如何包紮傷口,校長示範如何打針。一起去吃晚餐,然後鎖在屋裡,撐過黑夜。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會生病,魏老師總說。不會,你們不會有事。一定,你們一定過一陣子就可以回家了。
這情況很快就改變了。隨著毒克奪走一位位的老師,一節節的課也從課表上消失。一條
條的教規崩潰瓦解、灰飛煙滅,唯一留下的是最無可免除的約定。但是我們依舊數著日子,依舊每天早晨醒來,望著天空搜尋攝影機和燈光。本土上的人關心,魏老師總是如此說。從校長打電話給海岸上的納許營求援那一刻起,他們就開始關心了,而且他們在找治癒的方法。物資小組帶回來的第一批海運物資裡,還有一張公告。電腦打字、正式簽名,印著海軍的信頭。
寄件人: 海軍事務處,國防部指揮官,化學生物事故控制小組,納許營指揮官,疾病管制與預防中心
收件人:睿特島睿特女子中學
主 旨:疾病管制與預防中心建議之隔離程序
立即進行全面隔離檢疫。為保障安全及維持初始傳染狀態,全體師生不得離開校園。除授權領取物資外(見下),擅自走出校園圍欄者,一律視為違反隔離規定。
電話與網路即將終止:屆時僅限以官方無線頻道進行溝通。資訊完全保密立即生效。
物資將以海運方式送抵西碼頭。日期與時間由納許營燈塔決定。
診斷與治療方法正在研發中。疾病管制與預防中心與當地醫療機構密切合作研究治癒方式。請預期物資抵達。
等待,活著,我們以為很容易——一起躲在圍欄後,遠離蠻荒野林,遠離變得飢餓怪異的動物。但是學生一個接一個地死去。發病,然後身體太殘破虛弱,無法呼吸;或是留下無法癒合的傷口;或者有時候是一陣高燒,使人發狂到只想結束自己的生命。這種狀況如今依舊時時出現。唯一不同的是,現在我們已領悟,唯一能做的就是顧好自己。
芮絲和碧亞,她們是我的唯一,我是她們的唯一。每次經過布告欄用兩隻手指輕觸那張已發黃捲起的海軍公告時,她們是我在心底祈禱保佑的人。海軍公告仍釘在那,猶如平安符,提醒我們他們做出的承諾。只要我們活著,終有一天會等到療法。
芮絲把一片銀色的指甲掘進柳橙,開始剝皮,我逼迫自己把頭轉開。像這樣有新鮮的食物時,我們總用爭的。她說這是唯一公平的做法。不施捨、不同情。如果不是自己贏來的,她絕對不會吃。
周圍,其他女生高聲歡笑擠在一起,在每袋灑出的衣服堆中翻找。海軍依舊送來足以讓
全體師生穿用的衣物。上衣、小號的鞋子,但是我們已經沒有這麼年幼的人了。
還有外套。他們從沒停止過送外套來。從草地上開始結出第一層霜後便沒停止過。毒克出現時是春天,那年夏天,我們穿著襯衫配裙子的制服並不覺得冷,但是冬天一如緬因州往常的冬季,漫長而寒冷。爐火在白天燒著,海軍發電機在夜間運轉著,直到一場風暴將之吹毀。
「妳臉上有血。」碧亞說。芮絲從裙子上扯下一角,丟到我臉上。我壓住,鼻子發出噗哧噗哧的聲音。
上頭傳來一個聲響,來源是大廳上方的二樓夾層。我們全抬起頭。上一屆的夢娜,紅頭髮、心形臉,從三樓的醫務室出院了。她在醫務室裡面待了好久,從上一季發病後就一直待在裡面,我覺得大概沒有人預期她會再回來。我還記得那天她的臉如何滾燙發汗、逐漸裂開,記得他們把她抬去醫務室時用張床單把她罩起來,彷彿她已經死了。
現在她臉頰上滿是疤痕,頭髮開始出現光輝。芮絲也是如此,金髮辮子閃著毒克賦予的光輝。那一向是芮絲的特徵,現在在夢娜頭髮上看到,令人有些吃驚。
「嘿。」她說,雙腳還有些不穩。她的朋友全擁上去,揮舞雙手、滿臉微笑,只是與夢娜隔著一大段距離。我們並不是怕被傳染,畢竟我們全早都感染上了,無論是什麼病。我們怕的是看她再次崩潰。我們知道哪天就會輪到自己,知道我們能做的就只是希望自己能安然度過。
「夢娜,」她的朋友紛紛說,「謝天謝地妳沒事。」但是我看著她們讓對話就此結束,看著她們慢慢走去屋外,享受白天最後幾個小時的陽光,留下夢娜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瞪著自己的膝蓋。她們再也沒有空間給她了。她們已經習慣她不在周圍。
我轉頭去看芮絲和碧亞,兩人正在踢樓梯上一塊剝落下的碎片。我想我永遠無法習慣沒
有她們在身邊。
碧亞站起來,莫名其妙地皺起眉頭。「妳們在這裡等。」說完她就走去找夢娜。
她們兩人聊了一分鐘,碧亞彎著腰對著夢娜耳語,夢娜髮上的光澤把碧亞的臉龐映成一片紅。然後碧亞挺直身子,夢娜用大拇指捏了一下碧亞的前臂內側。兩人看來都有些緊張不安。只有一點點,但是我看到了。
「午安,海蒂。」
我轉身。是校長,臉上的稜角比過去更尖銳了。灰髮緊緊繞成一個髮髻,襯衫的扣子一路扣到下巴底。嘴邊一個斑點,淡淡的粉紅色,是不停從唇間滲出的血染成的。她跟魏老師,毒克在她們兩人身上引起的症狀與其他人都不同。她們沒像其他老師一樣直接被奪走性命,也沒像我們一樣身體開始突變。她們是在舌頭上長出滲血的瘡,四肢不停地顫抖。
「午安。」我對她說。她對很多事都鬆懈了,但對禮儀還是很要求。
她對大廳另一端點個頭,碧亞仍彎著腰在跟夢娜講話。「她怎麼樣?」
「夢娜?」我問。
「不是,碧亞。」
碧亞從去年夏天後就沒發過病了,想必不久又會再發病。發病是隨季節循環的,一次比一次更嚴重,直到我們再也無法承受。但是經過上次的發病後,我實在無法想像碧亞還會有更嚴重的情況。她看起來沒多大不同,只不過多了個怎麼也好不了的喉嚨痛,還有背上一條鋸齒狀的脊骨,有些部分還戳出皮膚—但是我記得當時她發病時的每分每秒。記得她的血流滿我們的舊床墊,最後滴到床下的木頭地板。記得她背脊上的皮膚裂開時,她臉上困惑不解的表情。
「現在還好。」我說,「不過快是時候了。」
「很抱歉聽你這麼說。」校長說。她望著夢娜和碧亞好一會兒,皺起眉。「我不知道妳們跟夢娜是朋友。」
她什麼時候開始關心這一點了?「我們只是對彼此友善吧。」
她看著我,彷彿很吃驚我還站在這。「很好。」說完她就開始穿越大廳,走向位在走廊上的校長辦公室。
毒克爆發之前,我們每天都會看到她。但是之後,她要不就是在醫務室裡來回走動,要不就是鎖在辦公室裡,貼在無線電對講機上跟海軍和疾病管制與預防中心對話。
睿特女中從一開始就沒有手機訊號—招生簡章裡說這是為了培養人格—然後毒克出現的第一天,他們把電話線也切斷了。為了保持機密,為了管理資訊。但是至少我們還可以用無線電跟家人講話,可以聽到父母為我們哭泣。後來連對講機也不能用了。資訊在洩漏,海軍說,因此必須採取對策。
校長當時也懶得安慰我們。安慰早已無用。
校長辦公室的門關起、鎖上,這時碧亞走回來了。
「妳在幹嘛?」我問,「跟夢娜?」
「沒什麼。」她把芮絲拉起來。「我們走吧。」
睿特女中占地廣大,位於小島的東端。三面環海,大門在第四面。大門之後是樹林,長著與校園裡一樣的松樹與雲杉,但是粗壯糾結,新的枝幹纏繞著舊的枝幹。圍欄內我們這一側就與過去一樣工整潔淨,唯一變了的是我們。
芮絲帶頭,我們一行人穿過校園,走到小島的尖端。岩塊被海風吹襲得赤裸嶙峋,拼
湊成片如同龜殼。我們肩並肩坐下,碧亞在中間,一頭長髮被寒風吹打得在我們臉前不斷飛舞。今天很平靜,天空一片蒼灰,遠方什麼都沒有。小島邊緣,海洋在陡峭的懸崖下,吞沒沙洲、捲進白浪。海上沒有船隻,天邊沒有陸地,沒有任何事物提醒我們這世界仍存在,不顧我們繼續運轉,而且一切依舊如常。
「妳覺得怎麼樣?」碧亞問,因為兩天前的早上我右眼上的疤裂開了。是那段日子遺留下的印記,提醒當時的我們一點都不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第一次發病時,右眼瞎掉了,眼瞼黏合在一起,我以為這就結束了,直到眼瞼下面開始長出什麼。第三個眼瞼,至少碧亞是這麼想。不痛,只是癢得要命,但是我可以感覺到有什麼在動。這就是為什麼我兩天前嘗試去把眼瞼上下扯開。
笨。那瘡疤就是足夠的證明。我自己已記不清了,但是碧亞說,當時值勤到一半我就突然放下步槍,開始像著魔般地去摳臉,把指甲戳進結痂的睫毛之間,扯我的眼皮。
那瘡疤已差不多癒合了,但是偶爾它會突然裂開,血水一路留下臉頰,粉紅色的,還帶著膿。值勤時我有很多事情可以去想,而且情況也沒那麼糟,但是此刻,我可以在眼皮下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感染了,說不定。儘管這是我們最無須擔心的一點。
「妳可以幫我縫起來嗎?」我努力隱藏聲音中的焦慮,但她還是聽出來了。
「有這麼糟?」
「也沒有,只是—」
「妳到底有沒有清潔過?」
芮絲發出一個幸災樂禍的聲音。「我跟妳說過不要讓它這樣敞開著。」
「過來,」碧亞說,「讓我看看。」
我在石塊上挪動,最後她跪著,我的下巴朝她微微抬起。她用手指滑過我的傷口,輕觸我的眼皮。下面什麼東西抽動了一下。
「看起來會痛喔。」她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針線。自從我的眼睛第一次結疤之後,她總是隨身帶著針線。我們三人當中,她最接近十七歲,而像這種時刻,妳就可以看出她是最年長的一個。「好,別動。」
她把針戳進眼皮,瞬間一陣痛,但是很微弱,立刻就被冷風吹走了。我跟她眨眼,想惹
她笑,但她只是搖搖頭,皺起眉。
「我說過別動,海蒂。」
而這樣也很好。碧亞跟我,她凝視著我,我凝視著她,而且我很安全,因為她在這裡,直到她一不小心把針戳得太深,我不禁往後一縮,整個身體屈起來。雙眼緊閉,全身都痛。
周圍的世界全是水,我可以感覺到血水流進耳中。
「我的天啊,」碧亞說,「海蒂,妳沒事吧?」
「就縫幾針而已。」芮絲說。她閉上雙眼,在石頭上躺下來。襯衫下襬被風吹翻,頭暈
目眩的我可以清楚看到一截白皙的肚皮。她從來都不冷,連像今天這樣呼氣會結霧的日子也是。
「沒錯。」我說。芮絲的手才不會像我的眼睛這樣給她惹麻煩,但我忍住嘴裡的一聲咒罵。我們已經有夠多可爭吵的了,沒必要再計較這小事。「繼續縫吧。」
碧亞正開口想說什麼,花園裡就傳來一聲大叫。我們轉身去看是否有人第一次發病。睿特女中的學生從小六上到高三,至少以前是如此,所以我們當中最年幼的女孩現在都十三歲了。這片混局開始時,有些女孩十一歲,而現在,毒克開始一一侵襲進入青春期的她們。
不過什麼事都沒有,只不過是我們這屆的妲拉—手上有蹼的那個女生—等在岩塊起始之處。「射擊課,」她對我們喊,「魏老師說射擊時間到了。」
「走吧。」碧亞把縫線打個結,站起來,手伸向我。「吃完晚餐再幫妳縫完。」
—
毒克侵襲之前,我們也有射擊課,是創校時期沿襲下來的傳統,但是跟今日的射擊課不同。當時只有高年級生—還有芮絲,全島上沒有人比她槍法更準了,天生就熟諳槍擊之法,就猶如她天生就熟悉睿特島的一切—能夠跟著哈克先生去樹林裡,射擊他在地上擺成一排的汽水罐。我們其他人只能上一堂用槍安全的課,但這節課最後往往變成自由活動,因為哈克先生照例總是遲到。
後來毒克奪走了哈克先生。奪走了芮絲開槍的手,變形到使她無法扣扳機。而射擊課不再是射擊課,成了打靶課,因為現在我們必須真的用槍殺死什麼。每隔幾天的下午,太陽開始西沉時,我們便一個接一個地開槍射擊,直到擊中目標。
我們必須做好準備,魏老師如此說。為了保護自己、保護彼此。第一年的冬天,一隻狐狸鑽過欄杆間的空隙,就這麼闖進圍欄。因為槍擊小組的女生說牠使她想起家裡的狗,因此當時她開不了槍。這就是為什麼後來狐狸得以穿過校園,一路跑到露臺上。這就是為什麼最後牠把學校裡仍存活最年幼的一個女生逼到死角,撕裂她的喉嚨。
打靶練習在馬廄裡進行,就在小島的尖端不遠處,巨大的滑門兩邊都敞著,如此打偏的子彈就直接飛進海裡。馬廄裡以前有馬,總共四隻,但是毒克出現後沒多久,我們注意到那病症開始侵入牠們的體內,就跟它侵入我們體內一樣,它把牠們的骨頭往外推擠、刺破皮膚,它拉扯牠們的身軀,使牠們痛苦地狂叫。於是我們把牠們帶到水邊,一槍射死。所以馬廄現在是空的,我們魚貫而入等著輪到自己。妳必須對著目標射擊,射中靶心了,才能走。
魏老師把大部分的槍枝都鎖在大樓裡的儲藏櫃裡,海軍聽到動物的狀況後開始送來的子彈,也一併收在裡面。所以在這外面,就只有一把獵槍和一盒子彈供我們大家用,就擺在一個用兩座鋸木台和一片薄薄的三夾板搭成的桌子上。打靶練習的槍不像我們槍擊小組執勤時用的步槍,但是魏老師總是說,槍就是槍,而每一次,這句話總會使芮絲下巴上的肌肉抽動一下。
我跳上一個馬棚的小門,碧亞隨之跳上來,坐在我旁邊,使小門晃了一下。芮絲無精打采地靠在我們中間。她手變形了所以不能一起練習打靶,但是她每次都跟著來,緊繃、沉默,盯著靶心。
有一陣子,我們按照字母順序打靶,但是我們全都遺失了什麼,眼睛、手、姓氏。現在是從最年長的學生先開始。她們很快就打完了,其中大多數人只需幾發子彈就可擊中靶心。茱莉亞和卡森兩人都只用了兩發子彈,蘭卓花掉的子彈我已數不清,是一陣漫長難熬的等待。然後就輪到我們這一屆。碧亞只用了三發子彈,算厲害了,但是她們把她跟我排在一起執槍擊小組的勤,是有原因的。如果她沒擊中目標,我會。
她把獵槍交給我。我往手中吹氣,恢復雙手的知覺,然後站到前面,把獵槍頂到肩窩,對準目標。吸氣、瞄準,然後吐氣、扣扳機。聲響震徹我全身。這對我來說很簡單。這是我唯一勝過碧亞之處。
「很好,海蒂。」魏老師說。後面的人群中有人模仿魏老師說這句話,裝腔作勢、說說笑笑的。我翻了個白眼,把獵槍擺到桌上,回到小門邊找芮絲和碧亞。
接下來通常是輪到凱特,但是人群裡有一陣推推擠擠、一聲低聲抗議,接著有人把夢娜推出來。她跌跌撞撞地前進了一、兩步,然後站直身子,環顧一圈,試圖從大家的臉上贏得一絲同情。但她不會找到任何同情,因為這些日子,我們把同情都留給自己了。
「我可不可以不打?」她對魏老師說。夢娜的臉龐蒼白而平靜,但是身體在不安地挪動。她差點就得逞了,差點就得以不打靶。但是我們其他人不會容許這種事發生。魏老師也不會。
「不可以。」魏老師搖頭說。「來吧。」
夢娜嘴裡喃喃說了什麼,但是聲音太小,沒有人聽到。她走向桌邊,獵槍就擺在那。要做的就只是瞄準、射擊。她把獵槍拿起來,像個洋娃娃一樣抱在懷裡。
「就等妳準備好。」魏老師說。
夢娜把槍舉起,對準目標,一隻手指滑到扳機前。我們全悄然無聲。她的雙手在顫抖,槍是瞄準了目標,但是舉著槍對她來說太吃力了。
「我辦不到,」她嗚咽說,「我做不到……我辦不到。」她垂下獵槍,往我這裡看。
就在此刻,它們裂開了,她頸側三道深深的裂口,像魚鰓。沒有血,只是隨著每一次的呼吸上下起伏,皮膚下有什麼在抽動。
夢娜沒尖叫,沒發出任何聲響。只是猛然往後一倒,躺在地上,嘴巴大張著喘息。她仍在看著我,胸膛緩緩起伏。我無法把目光轉開,連魏老師趕過來跪在她腳邊、量她的脈搏時,我仍無法把目光轉開。
14.8*21cm
25 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