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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遊八十一案(五):長安擊壤歌(上)
NT$356
NT$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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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陳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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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978626402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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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市時間2025-03-05
- 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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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十二時辰》馬伯庸、《蘭亭序密碼》唐隱、《執念》雷米、《如水魑沉沒之物》三津田信三,齊聲推薦!
最令人欲罷不能的歷史懸疑巨作,載譽收官!
★榮登日本「這本推理了不起」、「週刊文春推理小說Best10」
★入圍「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
《西游八十一案(二):西域列王紀》改編古裝大劇《四方館》,
《長相思》檀健次╳《我的阿勒泰》周依然──領銜主演!
作家馬伯庸、作家雷米、日本推理作家三津田信三、愛奇藝首席內容官王曉暉、央視主持人任魯豫、愛奇藝眾拾工作室總經理王旭東、導演陸川、表演藝術家陳佩斯
隆重推薦!」
「賦予古人或古代舞臺以超脫傳統的全新形象,讓人耳目一新。」
――馬伯庸,《長安十二時辰》作者
「就像讀以唐代為舞台的亂步娛樂長篇一樣有趣!這個驚天動地可怕的動機,確實是我的愛好!」
──日本民俗學推理大師 三津田信三
*
《西遊記》中唐僧師徒經歷的九九八十一難,實為八十一個懸案!
這些案環環相扣,連綿不絕,
窮盡人世間罪案的種類,案案直指人性深處的貪婪、私與惡。
◆《西遊八十一案(五):長安擊壤歌(上)》
若結局早已寫在讖語之中,那預言,究竟是天意,還是陷阱?
西行歸來踏舊塵,本謂八十一案已成雲煙,孰料劫數未竟,命數方啟。
大唐貞觀二十三年,盛世餘暉下,長安卻暗潮洶湧。
一場地獄獻瓜的滿月宴,一卷自泥犁地獄帶回的《秘記》,七道讖語伏藏撼動帝國根基的死局。
「天命既定,還是人心可改?」
玄奘與弟子王玄策涉險查案,只見太史局星象晦暗、東宮深巷殺機無聲…… 線索如羅網層層交纏,殺機處處如影隨形,玄奘步步追索,卻步步入局。
「若天命無法更改,便讓真相成為利刃,刺破命數的牢籠。」
盛世如棋,群雄爭局,人心詭謀盡顯,唯有擊壤之歌低迴於夜色,唱盡興亡離合。
人心算盡,宿命已啟,且看生死之間,誰能翻盤破局,逆寫天命。
【媒體推薦】
符合時代背景的細節描寫,勾勒出唐代西域的寫實主義風景,這可能與作者大量查閱資料有直接關係。且這本書採用多線推進的方式寫作,雖然玄奘是主角,但在其他角色視角下進行的故事也非常豐富,多線進行基本沒有散亂,閱讀起來非常舒服。
――《北京晚報》
《西遊八十一案》所代表的演繹作品,歷史部分會顯得更為重要,對考據要求更高。同時又將《西遊記》中奇幻的故事當作真實事件來處理,兩者相結合,形成一個亦真亦幻、亦虛亦實的精采故事。
――《深圳晚報》
《西遊八十一案》突破了西遊主題作品慣用的神話色彩表現形式,構建起一系列真實存在而又疑竇叢生的故事,為讀者帶來全新的西遊閱讀體驗。
――光明網
《西遊八十一案》將玄奘西行的真實歷史與《西遊記》中奇幻故事相結合,形成一個亦真亦幻、亦虛亦實的精采故事。
――《揚子晚報》
《西遊八十一案》的特點就是給人以強烈的真實感,這種真實感一方面來自小說中涉及到初唐的史實、當時的佛教文化、社會民俗等;另一方面作者又根據這些史料進行推理和想像,並以此來窺探隱藏在歷史背後的真相。
――書評人 華斯比
【讀者好評】
l 本書採用多線推進的方式寫作,雖然玄奘是主角,但在其他角色視角下進行的故事也非常豐富,多線進行基本上沒有散亂,閱讀起來非常舒服。
l 情節感人肺腑,高潮迭起,不看到最後永遠想不到結局。
序章一
大唐貞觀二十二年,正值貞觀盛世最後的餘暉。
這一年,大唐東擊高句麗,西破西突厥,南方的松外蠻舉族內附,北方的契丹人率部來降。
這一年,大唐兵鋒所至,焉耆、龜茲、薛延陀紛紛覆滅,桀驁不馴的吐蕃自認藩屬,冥頑不靈的高句麗遣子來朝。天可汗李世民於垂垂暮年放眼大地,除卻遙遠的大食、天竺、拜占庭三大強國,世上竟再無對手。
這一年,王玄策從吐蕃、泥婆羅借得八千二百兵馬,在恆河北岸擊破了天竺國的五萬大軍,擒獲天竺皇帝阿羅那順,俘虜皇室貴族一萬兩千人返回長安,獻俘闕下。[1]
天竺乃是當世強國,國勢之強盛不亞於大唐和大食,如今居然被王玄策一戰滅國。消息傳回大唐,頓時朝野轟動。李世民驚喜交加,命王玄策從金光門入長安,在觀德殿獻俘。
這條路線經過了精心考量,從金光門入城便是胡商雲集的西市,再經過煙花柳巷的平康坊折向北,才進入西內苑。王玄策押送著一萬兩千名俘虜浩浩蕩蕩經過長安城最繁華的坊市,阿羅那順披髮赤腳,身穿麻衣,行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一手捧著降表,一手牽著他和妻子蓮華夜的孩子。一路上數十萬長安人翹首圍觀,歡呼著天子聖威。
觀德殿是西內苑的主殿,大殿前有寬闊的廣場。禮部早已準備好了獻俘儀式,廣場上百官雲集,兵甲耀眼,太常寺樂人奏響了《秦王破陣樂》。先是王玄策誦讀早就擬好的一篇駢文,讚頌大唐聲威,天子聖德,隨後阿羅那順帶著孩子登上大殿,獻上降表。
整個流程繁雜冗長,這時節天氣已經有些暑熱,李世民按照程式誦讀詔書,對阿羅那順申斥之後再加以寬慰,冊封他為歸義郡王,賜府邸居住。剛念了幾句,忽然間頭疼暈眩,肢體麻木,身體猛然栽倒下去。身邊的李治手疾眼快,劈手抱住他,周圍的內侍蜂擁而至堵在皇帝面前,形成一座人肉屏風,這才遮擋住了臣僚的視線。
臣僚和天竺俘虜都跪伏在地上聆聽聖訓,雖然聽到一些異動,卻也沒人敢抬頭。李世民緩了片刻,命李治主持獻俘儀式,自己乘坐步輦返回寢宮甘露殿。
這些年,風疾之症把李世民折磨得痛苦不堪,每年到暑熱之時便頻繁發病,症狀是頭疼目眩,步履不穩,肢體麻痹痙攣,甚至突然暈厥。尚藥局對此也早有防範,奉御和侍御醫隨時候著,迅速拿出備好的丸藥,經過殿中省的當值長官檢驗之後,三人每人服食一粒,按照規制,派人請太子先服食一粒,這才餵食給皇帝。然後內侍們抬著步輦奔跑如飛進了甘露殿,針博士和按摩博士早就候命,一番針灸按摩,李世民這才恢復了些許精神。
這時李治草草結束獻俘儀式,滿臉惶急地奔進了甘露殿,抓著御醫一遍遍詢問。李世民躺在床榻上,看著李治焦灼不安的模樣,心中感慨不已。李治出生在貞觀二年,已經二十歲了。這孩子孝順,勤勉,但性情仁慈懦弱,這些年自己的身體越發虛弱,便越發憂慮重重。自己死後,他能守住江山社稷嗎?
李世民笑了笑:「雉奴,朕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說罷命內侍將一隻書匣取了過來,李治急忙攙扶他坐起身。李世民打開書匣,裡面是一份書卷,寫著兩個字:帝範。字體筋骨內蘊,端莊大氣,一看便是李世民親筆。
李治好奇:「阿爺,這是什麼?」
李世民笑道:「這是朕親自為你撰寫的一卷文章,總結了朕作為皇帝的經驗得失,共十二篇。因此命名為《帝範》。」
李治愣住了,神情複雜地看著李世民,兩眼瞬間便紅了。
李世民展開卷軸:「雉奴,你身為太子,從幼年起就備受朕和你母后的鍾愛,但你自幼長在深宮,不知百姓生活之艱難,不知臣僚心機之深重,每每想到這些,朕便寢食難安,心緒不寧。這十二篇文章便是朕二十二年來的心血凝聚,如何執政,如何用權,如何選官,如何納諫,如何去讒,如何賞罰,如何務農,如何閱武,如何崇文,朕一生的經驗都為你留在了這卷《帝範》之中。」
李治捧著書卷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阿爺,兒讓您失望了!」
李世民輕撫著他的背:「雉奴,你已經很好了。朕的三個兒子,承乾偏執脆弱,李泰喜歡弄權使詐,這些都不是帝王的樣子。」
李治擦拭著淚水:「阿爺,帝王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李世民道:「帝王應該如同山嶽,高峻不動,臣民望而有敬畏之感。」
李治苦澀:「兒相貌文弱,與山嶽差得遠了。」
李世民道:「雉奴不可妄自菲薄,帝王不止要有威德,還要有慈厚。⾮威德⽆以致遠,⾮慈厚⽆以懷人。因為歸根到底,治政之要就在於知人善任。帝王用人就像巧匠選用木料,直的就讓它做車轅,曲的就讓它做車輪,長的就讓它做棟樑,短的就讓它做拱角。無論長短曲直都能派上用場。智者我們用其謀,愚者我們用其力,勇者我們用其威,怯者我們用其慎,所以,良匠沒有用不了的木材,明君沒有用不了的人才。雉奴你要切記,國家的治與亂,都在於用人得當還是失當。」
李治彷彿在與東宮的詹事們問道解惑:「有了人才又如何統御?如果此人桀驁不馴,難以控制,兒該怎麼辦?」
李世民問:「朝廷的臣僚之中,你認為誰最難以控制?」
李治脫口而出:「李世勣[2]!」
李世民沉默了很久,原因無他,英國公李世勣乃是他為李治挑選的輔政之臣!貞觀七年,五歲的李治被封為並州都督,李世民就任命李世勣為並州都督府長史,輔助李治。貞觀十七年,李治被冊封為太子之後,李世民又把李世勣任命為太子詹事,統領東宮的文武兩大系統,事實上李世勣就是將來李治登基後的尚書令。
為了讓李世勣輔助太子,李世民親自設宴招待他,說道:「太子孤幼,吾想託付於人,考慮再三也沒有誰比你更合適。你當年能不負李密,如今也必定不會辜負於朕!」
李世勣涕淚交流,咬破手指發誓,必不負皇帝所托。可如今,太子居然對他如此忌憚!
李世民淡淡地道:「為什麼?」
李治訥訥半晌,鼓起勇氣:「功臣悍將,位極人臣,但兒對他無恩。」
李世民腦中電閃雷鳴,豁然明白了。看著李治畏怯的模樣,他反而有些欣慰,因為李治終於能站在帝王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了。事實上確實如此,像李世勣這種位極人臣的功臣悍將,自己對他恩遇再厚,他能否對李治鞠躬盡瘁,誰也說不準。
諸葛亮《出師表》中說得很明白: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於陛下也。是否效忠劉禪只能依靠諸葛亮自身的品格,劉禪對他並無任何鉗制的能力。只要諸葛亮願意,那就是白帝城托孤時劉禪最擔心的結果,也就是如劉備所言: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李世民立刻召見中書舍人,問他李世勣現在何處?
中書舍人急忙道:「回陛下,觀德殿獻俘結束,英國公剛剛離開西內苑。」
李世民冷冷道:「擬旨,遷李世勣為疊州都督,即刻赴任。」
李治愣住了,疊州在隴右道的偏遠苦寒之地,距離長安兩千里,怎麼突然間就把他給貶謫了過去?中書舍人不敢說話,急忙退出去擬旨。
李世民道:「雉奴且稍待,倘若世勣即刻赴任,等我死之後你便將他召回,任用他為僕射。」
李治愕然:「那若是他徘徊不去呢?」
李世民冷冷道:「等我死之後,你便殺了他!」
李治打了個寒戰,不敢再說什麼。父子倆就坐在寢殿之中等待著,日影緩緩在宮殿的窗櫺上移動,大殿裡寂靜如同暗夜,萬籟無聲,只有漏壺中的水滴滴入箭壺,發出均勻的滴答之聲,箭舟的刻度緩緩上浮,將時光刻寫在大殿中。
半個時辰後,有內侍來報:「稟陛下,英國公在返宅的路上接到詔書。他拜謝陛下,受詔領命。」
李世民面無表情,沉默地等待著,一言不發。
李治心情忐忑,額頭上冷汗涔涔。
又半個時辰之後,有內侍來報:「稟陛下,英國公過宅邸而不入,馳馬出城,往疊州方向而去。」
李治長出了一口氣,這才覺察到汗水已經濕透衣背。李世民的神色毫無變化,彷彿早就預料到這結果,看了李治一眼,淡淡地道:「雉奴,朝廷之中還有何人你難以控制?」
李治深吸一口氣:「王玄策!」
序章二
貞觀二十三年,五月十八日。禁苑,漢長安故城。
夜色已經入了亥時,晻晻黃昏,寂寂人定。故城之內到處都是坍塌荒廢的城池和宮殿,廢墟夯土被歷代的戰火燒成黑紅色,還夾雜著灰燼、炭屑和磚石瓦片。荒煙蔓草,狐兔出沒,甚至遠遠能聽見獅虎和豺狼的吼叫。
玄奘跟著兩名內侍走上長樂宮的石階,石階殘破坍塌,蒿草蔓延,北衙七營的飛騎列隊在兩側,神情肅穆。他們各擎著一支火把,有風吹來,吹皺灼燙的火焰,吹響身上的甲胄,火光抖動,甲葉錚錚。
李世民站在宮闕上等待著玄奘。殿頂的簷脊參差錯落,將鋸齒一般的暗影投在李世民的臉上,他的身體與頭臉像是處於不同的世界,瞧起來萬分詭異。彷彿有巨獸半銜著天上的明月,磨牙吮血,咬碎了月光大地,割開了陰陽昏曉。
李世民問道:「法師可知道這是何處?」
玄奘道:「略知一二,這是漢時長樂宮的主殿,大夏殿。當年漢高祖從阿房宮移來了十二金人,就是立在這大夏殿前。」
「可惜,四百年王朝更替如走馬,連金人也都消磨殆盡了。」李世民歎了口氣,「當年劉邦在這裡會盟諸侯,殺白馬盟誓,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如今再看,真是夢幻泡影,如露如電。」
李世民轉身推開了殘敗的殿門,玄奘頓時便愣住了,大殿裡赫然有一座祭壇!
那祭壇上下七層,底座是須彌座,每一層都掛著幢帳,供著金銀佛像,層層疊疊,彷彿須彌世界。最頂上則是一整塊的石板,石板上雕刻著複雜的線條,像是一道造型詭異的門戶。一名長須短髮的天竺老僧手持一件法鈴,身後跟著九名天竺弟子,各持法螺、法鼓、法燈、法磬、木魚、金剛杵等法器,正在繞壇作法。
玄奘大吃一驚,那老僧老邁不堪,卻精神健碩,彷彿山崖間虯屈的老松,赫然便是王玄策從天竺帶來的俘虜,娑婆寐!
玄奘認得這是天竺的曼荼羅壇法,只見娑婆寐搖動法鈴,繞壇三周,手指在虛空中勾畫,那虛空中竟然肉眼可見地凝聚出一尊鬼神!娑婆寐伸手一抓,將那鬼神抓了過來,劈手擲入祭壇。大殿中陰風四起,周圍燈燭明滅,嗚嗚咽咽的鬼哭神泣之聲彷彿從另一個世界傳來,令人毛骨悚然,頭皮發奓。
鬼神獻祭,祭壇頓時活了一角,光芒閃耀。娑婆寐如法施為,從三界六道中攝來天人修羅、遊魂惡鬼,一一投入法壇獻祭。天人鬼神的悲哭之聲充滿整座大殿,暗影飛舞,鬼滅神殞。
大殿中還有不少內侍、女官和北衙飛騎,所有人都嚇得渾身戰慄,膽裂魂飛,但玄奘只是安靜地觀察著,大殿中的種種恐怖景象對他而言彷彿隔岸紅塵,不沾分毫。祭壇上的線條其實是一張一張的符籙,符籙拼接勾畫出一種形狀,竟然像是一扇門戶。隨著娑婆寐把天人神鬼獻祭,那祭壇一塊一塊地燃燒起來,似乎有一扇火焰之門正在生成。
玄奘終於動容:「這是泥犁法壇!他想打開泥犁獄之門!」
李世民好生驚異,欽佩地道:「法師果然見識不凡!」
這時有內侍引著一名年輕男子從大殿深處走了過來。那男子二十八九歲,似乎是個庶人百姓,穿著圓領窄袖的白麻布袍衫,相貌溫厚誠樸,他頭上居然頂著一隻南瓜,小心翼翼地用手扶著,來到了祭壇前。
娑婆寐忽然與弟子們齊聲頌念一段古奧難言的經咒,法器轟響,梵音陣陣,祭壇上翻滾的火焰中似乎有一件東西掙扎欲出。娑婆寐拿出降魔杵刺破手指,鮮血瞬間湧出,卻並不落地,而是飄在半空。娑婆寐一口氣吹出,將鮮血吹入了祭壇,頓時轟隆隆的悶雷滾滾中,一座巨大的神殿之門從祭壇的火焰中緩緩升起,聳立在了祭壇上!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不少內侍和宮女顫抖著跪伏在地,膜拜行禮。
娑婆寐操著半生不熟的官話厲聲喝道:「獻瓜人還不入門去!」
那獻瓜人頂著南瓜站在巨大的泥犁之門前,火焰映照著他驚懼不安的面孔。兩名內侍如夢方醒,急忙拿出兩紮黃錢塞進他衣袖,又拿出一丸藥物讓他噙在口中。獻瓜人渾身顫抖著一步一步走上祭壇的臺階,穿過那扇火焰之門,躺在了祭壇上。南瓜仍然放在頭頂。
那獻瓜人咬破口中藥丸,身子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片刻間便即斃命。
玄奘渾身顫抖,臉上勃然變色,就要往祭壇上沖去。李世民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平靜地道:「法師,這個獻瓜人是自願赴死。他本是禁苑中一名農戶,兩年前娘子受他責駡,尋了短見,他哀痛欲死。這次他自願徵募,一是替朕獻瓜,二也是想與娘子早日團聚。」
「陛下,您到底要做什麼?」玄奘一字一句地問道。
李世民盯著他:「法師,還記得貞觀三年霍邑之事嗎?」
玄奘當然記得。那一年,玄奘想要在出關西遊前找到自己的二哥長捷,不料捲入了一樁聳人聽聞的大唐異事,死去的建成和元吉在泥犁獄中把李世民給告了,閻魔羅王派鬼卒將李世民勾入泥犁獄中,命他應訴折辯。
魏徵、敬德、玄奘等人都以為這是人謀,不料四月十五日夜,李世民在重重保護中消失,身體進入了泥犁獄。玄奘追入泥犁獄,剝繭抽絲,最終發現泥犁獄是人為之謀,救李世民脫困。[3]
李世民道:「當年判官崔玨給朕改了壽命,原本那生死簿上記載了朕生於隋開皇一十九年,崩於唐貞觀一十三年。後來崔玨偷偷在那『一』下面畫了兩橫,朕就是崩於唐貞觀三十三年!所以朕打開這道門,就是要讓人去泥犁獄中問一問,朕是否還有十年的壽命?」
玄奘目瞪口呆,終於忍無可忍:「陛下!虛妄之事,豈可當真?二十年前你便知道這泥犁獄乃是人謀,為何這時卻糊塗了呢?」
這話頗有些大不敬了,李世民卻沒有怪罪,他也有些迷茫和傷感:「虛妄嗎?這二十年來,朕還清楚記得泥犁獄的模樣。我走過奈何橋,橋頭有個老嫗在賣茶,橋下的水叫忘川,不時有猙獰的鬼物從水中躍出,吞吃橋上的新鬼……」
玄奘沉默著走向祭壇,穿過火焰中的泥犁之門,將那獻瓜人抱起身,悲傷難言。此人顯然已經死透了,脈搏全無,瞳孔放大,口唇青紫。更詭異的是,只死了片刻,身體卻已經涼透,甚至起了屍斑。
「這只南瓜是當日朕對炎魔羅王的承諾。朕離開泥犁獄時對他說,朕回陽世,無物酬謝,惟答些瓜果而已。那炎魔羅王說道,我處頗有東瓜、西瓜,只少南瓜。朕說,我回去便即送來。可是,二十年來,這南瓜始終未給他送過去。」李世民跟在玄奘身後登上祭壇,低聲解釋著。
娑婆寐怕傷著皇帝,急忙收了神通法術,泥犁之門漸漸消散,一切都恢復了原狀。
「為何沒給他送過去?」玄奘問道。
李世民淡淡道:「我南瞻部洲的瓜,豈能這般輕易便送了出去!」
原來當日炎魔羅王告訴李世民的說法是,他受佛祖諭令,來這南瞻部洲開闢幽冥世界,建造泥犁地獄。讓李世民獻上南瓜,便是要他投效之意。可李世民自詡老子後裔,豈能那麼簡單服了軟?更何況他當日認定這泥犁獄是法雅和崔玨所偽造,當然更不肯來獻上瓜果。不料這二十年來,種子早在他心中生根發芽,年老垂暮滿身病痛之際,李世民竟然真的派人去獻上瓜果,要問一問自己的壽命!
玄奘轉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南瓜,忽然一怔,只見那只南瓜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腐爛,片刻便徹底黴爛,發出腐臭之味。
李世民看了一眼娑婆寐:「這是怎麼回事?」
娑婆寐鞠躬:「回稟天可汗,這是炎魔羅王的祭品,自然是被炎魔羅王給享用了。」
玄奘不想再說什麼,把獻瓜人輕輕放在祭壇上,朝著李世民合十鞠躬:「陛下,這娑婆寐最擅長蠱惑人心,您這不是去進獻善果,而是製造業障!」
李世民有些惱怒,又有些傷感,卻無言以對。玄奘與他擦肩而過離開大殿,周遭一時間萬籟俱寂,鴉雀無聲,只有風從破縫中吹來,吹動著燈燭與亂影。
忽然間內侍和宮女紛紛驚呼,北衙飛騎紛紛拔出橫刀沖向祭壇。李世民和玄奘詫異地回頭,透過層層甲胄和刀光,只見一條人影從祭壇上慢慢地站了起來——赫然便是那服毒自殺的獻瓜人!
尺寸(公分)21*14.8*1.68cm
開本 25
頁數 336
序章一
序章二
第一章 長安滿月宴,地獄獻瓜人
第二章 禁苑農夫、大唐密諜和不良人署
第三章 東宮里的爻姬,東市上的相師
第四章 佔辭:妃嬪子嗣皆橫死
第五章 金戈鐵馬,氣吞長安如虎
第六章 李淳風,家在蝦蟆陵下住
第七章 公主府的道士、符籙和鬼魂
第八章 面具之下,皇權之上
第九章 御史台的毒酒,太史局的吊索
第十章 玄武門的五娘子
第十一章 君臣、夫妻、翁婿、婢女
第十二章 天地為鍘人為草,皮囊歌里奪一生
第十三章 應讖人,二度守寡的大唐公主
第十四章 一樁事先張揚的謀殺案
第十五章 亮若臥龍,亮臥若龍
第十六章 三三六六逢甲子,長安廨里黃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