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亡歌姬
楚楚才不會背這個黑鍋，當然要把自己撇除乾淨。她才剛來公司沒多久，說到底，奇蹟影業會發展成這樣，跟以前的管理者脫不了關係。
高嵐清見楚總態度如此誠懇平和，遠非傳聞中的囂張跋扈，同樣有些發愣。她想起自己的目的，試圖尋找回旋的餘地：「楚總，一定要停嗎？」
楚楚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她答道：「這不是我可以決定的事情，而是依照公司的營運狀況來評斷。如果某天資金充裕，這些專案當然能重新運轉，但妳也知道，奇蹟這兩年的情況不太好。」
姚興聽楚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覺得她簡直是天生的騙子領導者，軟硬兼施的話一套又一套。雖然奇蹟影業的業績極差，但不至於像她說的那樣，彷彿揭不開鍋。
儘管高嵐清心懷堅持，毅然找上老闆，但她面對哭窮的楚總，也變得張不開嘴。大老闆都直接說公司快撐不下去了，她哪有臉再要錢。
楚楚看高嵐清有些失落，她沉默片刻，又道：「奇蹟獨資的專案是不太能做了，不過我手中有個合資專案。假如妳有興趣，可以聽聽看？」
高嵐清好奇道：「是什麼樣的風格？」
楚楚坦然道：「應該會跟《炸裂超人》、《森林雨客》相似，幻想色彩濃郁，也不強求你們同時兼顧海內外市場。」
高嵐清聞言，只覺得有天大的餡餅砸到頭上，鬼知道她和團隊每次絞盡腦汁地討好兩邊有多累。東西方文化的差異，在觀影上有很大的體現，製作團隊實在很難都照顧到。但奇蹟影業作為齊盛電影的海外跳板，又必須承擔這個責任，讓眾人叫苦連連。
高嵐清的團隊裡有很多外國友人，他們很多時候真的都打不中東方的點，胡亂編造的後果就是不倫不類。現在楚總居然一改策略，重歸奇蹟影業以前擅長的風格。
高嵐清還保有理智，她認真道：「楚總，其實公司以前也做過《森林雨客》的續作，但反響一般……如果繼續消耗老IP，觀眾可能不買單了。」
「妳放心，不是做續作，不過也是IP。」楚楚補充道，「當然，我還會約談其他製作人，並不會馬上敲定團隊，妳明白吧？」
「明白。」高嵐清可以理解，楚總要是隨手就將專案派出去，她反而會對公司的前景感到不安。
高嵐清在心中猜測許久，不知楚總口中的合資專案究竟是什麼。當她接到前往光界娛樂的通知，才突然有些眉目，猜到將要改編的IP。
楚楚的想法很直接，她想把奇蹟影業往前推，只能靠光界娛樂大師帶新手，走遊戲改編電影這條路。
《贏戰》最近已經在海外成功上線，下載量可觀，呈現上升趨勢。如果讓奇蹟影業及時推出改編電影，能讓遊戲在海外擴大影響力，同時依靠海外的特效技術，較為完美地還原遊戲世界。
楚楚很早以前就有過遊戲改編電影的念頭，但目前國內的製作公司顯然沒有過類似的經驗。雖然奇蹟影業過往的電影作品故事極差，但特效畫面是實打實的精美，更有同類經典作品在前，便成為最好的選擇。
當然，還有一個理由就是光界娛樂現在很有錢，既然早晚都要花這筆錢，楚楚自然本著肥水不落外人田的態度，促成兩家公司合作。
奇蹟影業將製作《贏戰》電影的消息才剛放出，立刻在網路上引起討論。
夢幻紫：『澈底圓滿！買造型的時候就希望能出遊戲電影了。我的要求不多，只要能達到當年《炸裂超人》的水準就好！』
你才毛茸茸：『奇蹟聽我的，電影故事讓光界來寫，你就好好做畫面吧（doge.jpg）。』
椰子柳樹：『今天剛看完爛片《咆哮鯊》，求奇蹟別再毀《贏戰》，又搞得國內外的人都看不懂。』
柔繩：『為什麼光界和奇蹟有那麼多合作？最近的互動未免也太頻繁？』
小兔子：『自己去查一下公司股東變更，奇蹟現在改跟銀達，不跟齊盛。』
芭蕉火焰山：『如果銀達是一個班級，奇蹟絕對是全班倒數第一的學生，要多跟班長辰星、副班長光界和學藝股長笑影學習哦，努力上進，盡快逆襲（doge.jpg）。』
散居：『奇蹟明明是交換學生，不許欺負它！』
奇蹟影業中有多個製作團隊，由於《贏戰》的IP品質不錯，眾人自然想靠競爭獲得專案主導權。而高嵐清最後脫穎而出，不但是第一個聽到專案內容的人，還成為電影製作人。
楚楚如今暫停奇蹟影業內部分不合時宜的專案，並等待公司過去的電影作品的回款，幫奇蹟影業爭取到一段休養生息的日子。因為以前的戰略不太合適，《咆哮鯊》等新片的票房就比較普通，基本沒什麼盈利，但還能勉強度日。
另一邊，電視劇《胭脂骨》正緊鑼密鼓地進行後製，同時開始進行宣傳。
楚楚剛開始還能緊盯電視劇製作流程，但隨著她的時間不斷被壓縮，加上光界娛樂抄襲事件的打擾，便沒辦法持續把心力放在《胭脂骨》上。好在楚楚前期幫夏笑笑打的基礎不錯，她又經常遠端指點幾句，最後才能順利殺青。
夏笑笑在漫長的拍攝過程中成長許多，她從劇組回到公司後，臉上也增添幾分自信，不再像過去一樣唯唯諾諾。雖然她說話仍是輕聲細語，但顯然變得更有主見，逐漸轉型為幹練果決的小主管，變得有總裁辦姐姐們的風範。
夏笑笑剛到劇組的時候，其實很難適應。畢竟她年紀輕，承受過的壓力也少，偶爾會遭人頂撞或指責，心裡很不好受。夏笑笑剛開始還強撐著，不想讓楚總失望，但隨著熬夜的次數增加，身體禁不住疲乏，便忍不住在某個深夜裡傳送訊息給楚總。
夏笑笑看著訊息傳出，立刻感到後悔，興起收回的念頭。因為她在銀達投資內接受的教育，是不能隨意叨擾老闆，除非有正事才可以。
她在劇組裡簡單幼稚的情緒和壓力，實在不值得讓楚總費心。
在她按下收回的前一秒，楚總卻秒回她訊息，讓她嚇了一大跳。楚總非但沒有責怪她，反而出言安慰，還指點她應對工作的辦法，讓夏笑笑大為感動。
要不是有偶像的心靈雞湯，她根本撐不到回去公司的時候，差點要在劇組崩潰。
後製工作區內，等所有人看完《胭脂骨》的全片後，楚楚真心實意地說道：「做得很好，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
楚楚很滿意《胭脂骨》的品質，自從開拍後﹐她都只能遠端接收情況，沒辦法全程緊盯。夏笑笑資歷尚淺，卻能獨立完成這些工作，前途不可限量。
楚楚看向夏笑笑，稱讚道：「妳做得很好。」
夏笑笑聽到誇獎後，不禁血液上湧，滿臉通紅，爾後鼓起勇氣問道：「楚總，我能抱抱您嗎？」
她在劇組的時候就想感謝楚總，無奈一直沒有機會，直到今天終於見到老闆。
夏笑笑是個詞窮的小女孩，只能用這種簡單的舉動表達自己的感激。
雖然楚總身後的張總助眼神冰冷，但夏笑笑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笨拙地伸出手。
「可以啊。」楚楚大方地伸手，坦然地上前抱抱她，「辛苦妳了。」
夏笑笑得償所願，臉上浮現志得意滿的神情。雖然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張總助打死，但也算穩賺不賠。
楚楚的想法很簡單，她並不覺得兩人的舉動有何怪異。女生間友好的抱抱，是一種表達喜悅的方式。《胭脂骨》的成品不錯，這是個值得紀念和慶祝的時刻。夏笑笑出於激動，以此方式傳遞感情，也是順理成章。
然而，在外人看來，這似乎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心思善良者會覺得楚總平易近人、禮賢下士；心思叵測者則覺得夏笑笑愛拍馬屁，想在老闆面前刷存在感。
夏笑笑其實知道自己的行為稍顯出頭，差點被張總助冷冽的視線殺死。她戀戀不捨地抱完楚總，這才戰戰兢兢地應聲：「哪裡哪裡，您才辛苦，總助也辛苦了。」
楚楚聽她說起張嘉年，回頭便發現自己身後的張總助面無表情。他冷眼看著這一幕，發出輕輕的氣音，像是對夏笑笑的話毫不在意，又或是隱含不屑。
張嘉年看楚楚轉頭注視著自己，淡淡道：「您有什麼吩咐？」
楚楚遲疑道：「張總助辛苦了？」
張嘉年不卑不亢道：「哪裡，您才辛苦。」
張嘉年的營業狀態跟往常一樣精準，似乎沒有任何異樣，相當客氣有禮。
楚楚覺得他的態度挑不出毛病，就是有點陰陽怪氣，索性試探地朝他張開雙臂：「抱抱？」
張嘉年：「……」
張嘉年眉頭一跳，表情管理差點失敗，他在眾目睽睽之下，面對她的懷抱略感尷尬，一時僵在原地。
楚楚看他久久未動，當即不滿地挑眉：「不給我面子，是吧？」
她本來還有點自責，如果按照工作量和水準的排序來看，應該「先張後夏」，不料張嘉年似乎不願意，甚至連動都不動。
楚楚看他不伸手，不想當眾給張嘉年難看，乾脆主動走上前稍微環住他，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背，調侃道：「張總助辛苦了，繼續加油。」
張嘉年長得太高，楚楚主動伸手，擁抱便有點不倫不類。楚楚聞到他身上乾淨溫暖的味道後，好奇地問道：「你身上噴了什麼？」
張嘉年的大腦快要停止運轉，他艱難地答道：「……什麼都沒噴。」
楚楚撓撓頭：「好香。」
楚楚好像在張家聞到過同樣的香味，這讓她想起柔軟舒適的棉被，彷彿一蓋上便能進入甜美的夢鄉。
張嘉年聞言澈底當機，別說露出陰陽怪氣的神色，整個人早已陷入「404 Not Found」的狀態，簡直魂不守舍。
夏笑笑本以為觀片會結束，自己會遭遇張總助的嚴厲教育。畢竟她當時剛跟楚總的行程時，張嘉年就會在行程前耳提面命，行程後總結問題，恨不得進行周密復盤。
張總助的眼裡揉不下沙子，夏笑笑擁抱老闆顯然是大罪。
令她意外的是，張總助今日卻像是忘記此事。他被楚總擁抱後就變成移動的木頭人，只是默默地跟在楚總身後，對其他事情一概不過問，讓夏笑笑逃過一劫。
《胭脂骨》和《游離者》是同檔期的電視劇，兩者不但開拍和殺青的時間相近，就連爭奪的電視臺都差不多。因為知名的電視臺一隻手就數得過來，兩部劇為了獲得更高的售出價格，不免要面臨廝殺。
《胭脂骨》是辰星影視最近的大戲，《游離者》則是李泰河出走辰星後的首部作品。雙方完全是天生的死對頭，各大新聞媒體立刻釋出新聞稿，引來不少看熱鬧觀眾的目光。
楚總和李泰河當初吵得天翻地覆，甚至成為搜尋排行榜的常客，實在令人難忘。
溪水成河：『既然提到我家的偶像，那就在此推薦優質演員李泰河的新作《游離者》，重新起航後的精湛演技！電視劇即將播出，歡迎關注！』
藍色川：『默默抱走李泰河，不約哦（再見.jpg）。』
霓虹閃耀：『出來工作，瞧瞧人家控制輿論有多積極@楚總全球粉絲應援會。』
斑馬線：『這波操作有點厲害，兩劇相爭應該由@尹延應援會出面才對，跟老闆有什麼關係？』
轟隆隆龍：『你們要怎麼讓太子粉控制輿論？難道也是默默抱走楚總？那肯定會被太子的保鏢。』
我的腦洞炸了：『楚總：我可不是誰想抱就抱的人。』
因為楚李兩家的新仇舊恨，《胭脂骨》男主角尹延光榮淡出大眾視線，楚總在網路上風頭無限，明明不是主演，卻碾壓所有演員的影響力，搞得她像是扛起收視率的男主角。
紅魚、藍川、黃果、綠霞是書中最有影響力的四大電視臺，《胭脂骨》和《游離者》的戰場主要是集中在這四家。
辰星影視和新視界影視的發行部都非常努力，《胭脂骨》最終拿下紅魚和藍川，《游離者》則拿下黃果和綠霞，《胭脂骨》略勝一籌。雖然兩部劇爭取到的電視臺數目一樣，但紅魚和藍川顯然影響力更大，辰星取得小捷。
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夏笑笑也很振奮。畢竟是她第一部跟完全程的作品，她自然希望能獲得好成績。
楚楚其實早有預料，《胭脂骨》是古裝劇，吸引力會比較強。她看夏笑笑如此興奮，不免感到好笑：「新視界影視可是南彥東的公司，妳不是還在跟著他學鋼琴？」
楚楚想起此事就覺得奇妙，原書的男二每週倒貼一些錢做女主的家教，這是什麼真摯的感情？
夏笑笑進入劇組的期間，南彥東居然還飛往拍攝地點督促她練習，把劇組的眾人嚇了一跳。敵軍頭目突然空降，努力提升所有人的音樂水準，換做是誰都會覺得莫名其妙。
在南彥東的悉心教導下，夏笑笑的鋼琴水準確實突飛猛進，起碼比看不懂五線譜的楚楚還要好。
「一碼歸一碼，南總只是擅長音樂……」夏笑笑小聲道。
楚楚看她和南彥東相熟，忍不住八卦道：「妳跟李泰河沒聯絡了？」
小說原名叫《巨星的惹火嬌妻》，難道現在是要改名成《男配的鋼琴嬌妻》？
「當然沒有！」夏笑笑立刻堅決地答道，「您要相信我！」
夏笑笑恨不得拍著胸脯發誓，自己絕無雙擔或爬牆的可能性。現在網路上的風浪這麼大，夏笑笑自然要捨棄跟李泰河的一切交情，堅定地站在楚總這邊。
夏笑笑：玩歸玩，鬧歸鬧，別拿粉絲屬性開玩笑。
楚楚被她驟然升高的音量一震，安撫道：「好好好，我相信妳……別那麼激動。」
楚楚不知自己戳到夏笑笑哪個點，讓小白兔瞬間亢奮起來。
因為各臺安排播出檔期的消息會四下流通，《游離者》發行情況不如《胭脂骨》的新聞也迅速傳了出去。
李泰河及其粉絲由於前期宣傳太囂張，自然而然遭遇一波嘲諷，被質疑胡亂吹牛，就連《胭脂骨》吊打《游離者》都沒如此張揚。
雖然楚楚很久沒關注過李泰河，但過去的歷史總會將他們捆綁。即使雙方沒有比較的意思，大眾也會將其推上臺對決。
如果沒有任何意外，《胭脂骨》和《游離者》的PK本該在此畫上句號，豈料辰星影視突聞噩耗。藍川電視臺臨時反悔，決定捨棄《胭脂骨》，而是選擇《游離者》。
《游離者》藉此多爭取到一家電視臺，而《胭脂骨》卻只剩紅魚臺。
李泰河的粉絲原本垂頭喪氣，現在立刻氣勢洶洶地殺回戰場，想將《胭脂骨》踩到土裡。
而爾：『打臉尷尬嗎？』
粉畫畫：『某劇虛張聲勢的樣子跟某老總一模一樣，天天倒貼我家的偶像，現在知道誰是爸爸了吧？』
有灰：『李泰河的粉絲別叫小河，改名臭水溝更好。真是看不慣小人得志，前兩天消失的狗，如今都跑出來啦？』
煙色暮暮：『楚粉有夠沒素質的，張口就罵人？』
一言一行：『我作為路人小聲說一句，有灰是尹延的狂粉好嗎？上來就幫人亂扣帽子，李家是不是聞「楚」色變，有被害妄想症？』
小白刷：『李泰河的粉絲怎麼就愛揪著楚總，她不是這部劇的主演啊？你們應該盯著尹延才對吧？』
斑馬線：『尹延的討論度哪比得過楚總？』
辰星影視內，楚楚聽聞消息，立刻跟發行部進行會議，商議《胭脂骨》的後續情況。
「楚總，南風是藍川臺今年最大的廣告主，大概是有這方面的考慮，才會臨時換掉我們的劇。」發行總監解釋道，「同事們跟電視臺的主管接觸了一下，他們的意思是，如果《胭脂骨》的價格能再降一些，還有繼續談的可能性。」
南風集團每年給予藍川臺不菲的廣告收入，新視界影視又是南風太子南彥東的公司。藍川臺不看金面看佛面，總歸要給些面子。
發行總監說了一下藍川臺的新報價，夏笑笑不由臉色發白：「價格這麼低？」
藍川臺給《胭脂骨》的單集報價直接砍掉一半，跟原來相差甚遠。
「價格不可能再降。」楚楚聽完新價格，便一口否決，「我們是古裝劇，成本不一樣。」
《胭脂骨》是古裝劇，《游離者》是現代劇，兩者的製作成本沒辦法相提並論。
發行總監為難道：「楚總，但我們失去藍川臺，就只剩下一家電視臺了……」
楚楚冷靜道：「他們只說有繼續談的可能性，沒說一定能談成，到時候價格傳出去，紅魚臺會怎麼想？」
最糟糕的情況是，藍川臺沒保住，紅魚臺也因此提出降價的要求。
「你們跟紅魚聊一下獨家播出吧。」楚楚想了想，提議道。她覺得藍川臺肯定保不住，現在時間緊迫，實在沒工夫多糾纏。
「即使是獨家播出，紅魚臺也不可能出到兩倍的價格……」
多家電視臺一起播出同一部劇的原因很簡單，它們聯手買劇可以省錢。現在《胭脂骨》變成獨家播出，但紅魚臺可沒辦法把原本藍川臺的錢也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