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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第一部【1+2套書】:(一)少年起微末、(二)蚍蜉撼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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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介紹 ·Introdu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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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來【第一部】(一)少年起微末

在一個偏僻的小鎮裡,有個孤苦伶仃的清瘦少年,他的名字叫陳平安。

因爹娘早逝,他必須上山下水養活自己,日子過得清苦而平淡。

直到有一天,小鎮來了五批外鄉人,打亂了他平凡的生活……

陳平安打開了院門,看到算命攤道長用推車推著滿身血腥氣的黑衣少女出現在眼前,

漂亮的夫人可以讓小鎮最有權勢的盧家唯命是從;

說書先生手上拿著一只普通的大白碗,裡面無由來地湧出許多清水;

出塵的仙子抬手摸了他的天靈蓋,又是摸他的心口,揚言陳平安「只有半年可以活」;

這一切的一切,讓陳平安真切感受到,自己從小到大生活的小鎮,已經不尋常了。

道長陸沉離開前,留下了三件事,

只要陳平安照著他的話去做,就有機會安然地活下去……

● 劍來【第一部】(二)蚍蜉撼大樹

在陳平安的細心照顧下,寧姚的身體已經好了大半,

不用再為寧姚擔憂的他,開始一心一意履行那「三件事」,

此時,他的好友卻突然被外鄉人所打傷。

從幾乎瀕死的好友口中知道了行凶的人是誰,

陳平安在心裡,下了此生第二個重大的決定……

小鎮的異常現象開始越發嚴重了,

本該是白日的天忽然一片漆黑,位於小鎮中心的大槐樹轟然倒塌,

那些住在高大門牆裡的有錢人家,紛紛趁著夜深人靜時,悄悄離開,

街頭巷弄裡,壟罩著惶恐不安的氛圍。

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了村子,

一輩子都沒有走出過小鎮的陳平安,又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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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本一生必讀多次的玄幻武俠小說!烽火戲諸侯用出神入化的文筆、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構建了一個恢弘的大千世界,讓一個平凡少年因緣際會走上修行大道。

透過陳平安的視角,我們看到情感豐富、豪氣干雲、人性善惡的人物群像;透過陳平安遇到的重重考驗,我們看到他堅守善良的少年心性,最終成為了一個「可搬山、斷江、倒海,降妖、鎮魔、敕神,摘星、摧城、開天」的絕頂劍客。

即將出版(全系列共12冊):

《劍來》第一部(三)至(六)完結篇

《劍來》第二部(一)至(六)完結篇

線上試讀 ·Trial reading·

第一章 驚蟄

二月二,龍抬頭。

暮色裡,小鎮名叫泥瓶巷的僻靜地方,有個孤苦伶仃的清瘦少年。

此時,他正按照習俗,一手持蠟燭,一手持桃枝,照耀房梁、牆壁、木床等處,用桃枝敲敲打打,試圖借此驅趕蛇蠍、蜈蚣等。他嘴裡念念有詞,是這座小鎮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老話──二月二,燭照梁,桃打牆,人間蛇蟲無處藏。

少年姓陳,名平安,爹娘早逝。

小鎮的瓷器極負盛名,本朝開國以來,就承擔起「奉詔監燒獻陵祭器」的重任,有朝廷官員常年駐紮此地,監理官窯事務,而無依無靠的陳平安,很早就成了燒瓷的窯匠。起先只能做些雜事粗活,跟著一個脾氣糟糕的半路師傅,辛苦熬了幾年,剛剛琢磨到一點燒瓷的門道,結果世事無常,小鎮突然失去了官窯造辦這張護身符,小鎮周邊數十座形若臥龍的窯爐,一夜之間全都被官府勒令關閉熄火。

陳平安放下新折的那根桃枝,吹滅蠟燭,走到屋外,坐在臺階上,仰頭望去,星空璀璨。他至今仍然清晰記得,那個只肯認自己做半個徒弟的老師傅姓姚。去年暮秋時分的一個清晨,姚老頭被人發現坐在一張小竹椅上,正對著窯頭方向,閉了眼。不過如姚老頭這般鑽牛角尖的人,終究是少數。

世世代代都只會燒瓷一事的小鎮匠人,既不敢僭越燒製貢品官窯,也不敢將庫藏瓷器私自販賣給百姓,只得紛紛另謀出路。十四歲的陳平安也被掃地出門,回到泥瓶巷後,繼續守著這棟早已破敗不堪的老宅,面對著差不多家徒四壁的慘澹場景,便是他想要當敗家子,也無從下手。

當了一段時間飄來蕩去的孤魂野鬼,陳平安實在找不到掙錢的營生,靠著那點微薄積蓄也只能勉強填飽肚子。前幾天聽說幾條街外的騎龍巷來了個姓阮的外鄉鐵匠,對外宣稱要收七、八個打鐵的學徒,不給工錢,但管飯,陳平安就趕緊跑去碰運氣,不承想那中年漢子只是斜瞥了他一眼,就把他拒之門外。

當時陳平安就納悶,難道打鐵這門活計,不是看臂力大小,而是看面相好壞?要知道陳平安雖然看著孱弱,但力氣不容小覷,這是他這些年拉胚燒瓷鍛鍊出來的身體底子。除此之外,陳平安還跟著姓姚的老人跑遍了小鎮方圓百里的山山水水,嘗遍了四周各種土壤的滋味,任勞任怨,什麼髒活累活都願意做,毫不拖泥帶水。

可惜姚老頭始終不喜歡陳平安,嫌棄他沒有悟性,是榆木疙瘩不開竅,遠遠不如大徒弟劉羨陽。這也怪不得老人偏心,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同樣是枯燥乏味的拉胚,劉羨陽短短半年功力,就抵得上陳平安辛苦三年的水準。

雖然這輩子都未必用得著這門手藝,但陳平安仍是像以往一般,閉上眼睛,想像自己身前擱置有青石板和軲轆車,開始練習拉胚,熟能生巧嘛。

大概每過一刻鐘,他就會歇息少許時分,抖抖手腕,如此循環反復,直到整個人澈底精疲力盡才起身,一邊在院中散步,一邊緩緩舒展筋骨。從來沒有人教過陳平安這些,是他自己瞎琢磨出來的門道。

天地間,原本萬籟俱寂,陳平安卻聽到一陣刺耳的譏諷笑聲。他停下腳步,果不其然,看到那個同齡人蹲在牆頭上,咧著嘴,毫不掩飾他的鄙夷。

此人是陳平安的老鄰居,據說更是前任督造大人的私生子。那個大人唯恐清流非議、言官彈劾,最後孤身返回京城述職,把孩子交由頗有私交情誼的接任官員,幫著看管照拂。如今小鎮莫名其妙地失去官窯燒製資格,負責替朝廷監理窯務的督造大人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哪裡還顧得上官場同僚的私生子,所以丟下一些銀錢,就火急火燎趕往京城打點關係去了。

不知不覺已經淪為棄子的鄰居少年,日子倒是依舊過得優哉游哉,成天帶著他的婢女在小鎮內外逛蕩,一年到頭遊手好閒,卻從來不曾為銀子發過愁。

泥瓶巷家家戶戶的黃土院牆都很低矮,其實鄰居少年完全不用踮起腳,就可以看到這邊院子的景象,可每次跟陳平安說話,他偏偏喜歡蹲在牆頭上。

相比陳平安這個名字的粗淺俗氣,鄰居少年的就要雅致許多,叫宋集薪,就連與他相依為命的婢女,也有個文縐縐的稱呼──稚圭。

稚圭此時就站在院牆那邊,她有一雙杏眼,怯怯弱弱。

院門那邊,有個嗓音響起:「你這婢女賣不賣?」

宋集薪愣了愣,循著聲音轉頭望去,是個眉眼含笑的錦衣少年,站在院外,一張全然陌生的面孔。錦衣少年身邊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面容白皙,臉色和藹,輕輕瞇眼打量著兩座毗鄰院落中的少年、少女。老者的視線在陳平安身上一掃而過,並無停滯,但是在宋集薪和婢女稚圭身上,多有停留,笑意漸漸濃郁。

宋集薪斜眼道:「賣!怎麼不賣!」

那錦衣少年微笑道:「那你說個價。」

稚圭瞪大眼眸,滿臉匪夷所思,像一頭驚慌失措的年幼麋鹿。

宋集薪翻了個白眼,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白銀一萬兩!」

錦衣少年臉色如常,點頭道:「好。」

宋集薪見那錦衣少年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連忙改口道:「是黃金萬兩!」

錦衣少年嘴角翹起,道:「逗你玩的。」

宋集薪臉色陰沉。

錦衣少年不再理睬宋集薪,偏移視線,望向陳平安:「今天多虧了你,我才能買到那條鯉魚,買回去後,我越看越歡喜,想著一定要當面跟你道一聲謝,於是就讓吳爺爺帶我連夜來找你。」

錦衣少年拿出一只沉甸甸的繡袋,拋給陳平安,笑容燦爛,道:「這是酬謝,你我就算兩清了。」

陳平安剛想要說話,錦衣少年已經轉身離去。

陳平安皺了皺眉頭。白天自己無意間看到有個中年人,提著只魚簍走在大街上,捕獲的一尾巴掌長短的金黃鯉魚正在竹簍裡蹦跳得厲害。陳平安只瞥了一眼,就覺得很喜慶,於是開口詢問,能不能用十文錢買下牠。

中年人本來只是想著犒勞犒勞自己的五臟廟,眼見有利可圖,就坐地起價,獅子大開口,非要三十文錢才肯賣。囊中羞澀的陳平安哪裡有這麼多閒錢,又實在捨不得那條金燦燦的鯉魚,就眼饞地跟著中年人,軟磨硬泡,想著把價格砍到十五文,哪怕是二十文也行。就在中年人有鬆口跡象的時候,錦衣少年和高大老者正好路過,他們二話不說,用五十文錢買走了鯉魚和魚簍,陳平安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揚長而去,無可奈何。

死死盯住那對爺孫越行越遠的背影,宋集薪收回惡狠狠的眼神,跳下牆頭,似乎記起什麼,對陳平安說道:「你還記得正月裡的那條四腳嗎?」

陳平安點了點頭。怎麼會不記得,簡直就是記憶猶新。

按照這座小鎮傳承數百年的風俗,如果有蛇類往自家屋子鑽,是好兆頭,主人絕對不要將其驅逐打殺。宋集薪在正月初一的時候,坐在門檻上曬太陽,然後就有條俗稱四腳蛇的小玩意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往屋裡躥。

宋集薪一把抓住就往院子裡摔出去,不承想那條已經被摔得七葷八素的四腳蛇,越挫越勇,把從來不信鬼神之說的宋集薪給氣得不行,一怒之下就把牠甩到了陳平安院子裡。

哪裡想得到,宋集薪第二天就在自己床底下看到了那條盤踞蜷縮起來的四腳蛇。

宋集薪察覺到稚圭扯了扯自己袖子,他與她心有靈犀,下意識就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語重新咽回了肚子。

他想說的是,那條奇醜無比的四腳蛇,最近額頭上有隆起,如頭頂生角。

宋集薪換了一句話說出口:「我和稚圭可能下個月就要離開這裡了。」

陳平安嘆了口氣:「路上小心。」

宋集薪半真半假地道:「有些物件我肯定搬不走,你可別趁我家沒人,就肆無忌憚地偷東西。」

陳平安搖了搖頭。

宋集薪驀然哈哈大笑,用手指點了點陳平安,嬉皮笑臉道:「膽小如鼠,難怪寒門無貴子,莫說是這輩子貧賤任人欺,說不定下輩子也逃不掉。」

陳平安默不作聲。

各自返回屋子,陳平安關上門,躺在堅硬的木板床上,他閉上眼睛,呢喃道:「碎碎平,歲歲安;碎碎平安,歲歲平安……」

×

天微微亮,尚未雞鳴,陳平安就已經起床。單薄的被褥實在留不住熱氣,而且陳平安在燒瓷學徒的時候,已養成了早起晚睡的習慣。他打開屋門,來到泥土鬆軟的小院子,深呼吸一口氣,伸了個懶腰,走出院子,轉頭看到一個纖弱身影,彎著腰,雙手拎著一木桶水,正用肩膀頂開自家院門,正是宋集薪的婢女稚圭。她應該是剛從杏花巷那邊的鐵鎖井打水回來。

陳平安收回視線,穿街過巷,向小鎮東面一路小跑而去。泥瓶巷在小鎮西邊,最東邊的城門那兒有個人負責小鎮商旅進出和夜禁巡防,平時也收取、轉交一些從外邊寄回來的家書,陳平安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那些信送給小鎮百姓,酬勞是一封信一枚銅錢,這還是他好不容易求來的掙錢門路。陳平安已經跟那邊約好,在二月二龍抬頭之後,就開始接手這攤子買賣。

用宋集薪的話說就是天生窮苦命,哪怕有福氣進了家門,他陳平安也兜不住、留不下。宋集薪經常說一些晦澀難懂的話語,約莫是從書籍上搬來的內容,陳平安總是聽不太懂,例如前兩天宋集薪念叨什麼料峭春寒凍殺少年,陳平安就完全不明白。至於每年熬過了冬天,入春之後有段時日反而更冷,他倒是有切身體會。宋集薪說那就叫倒春寒,跟沙場上的回馬槍一樣厲害,所以很多人會死在這些個鬼門關上。

小鎮並無城牆環繞,畢竟別說流寇匪徒,就是小偷毛賊都少有,所以名義上是城門,其實就是一排東倒西歪的老舊柵欄,馬馬虎虎有那麼個讓行人、車輛通過的地方,就算是這座小鎮的臉面了。

陳平安小跑路過杏花巷的時候,看到不少婦人孩子聚在鐵鎖井旁,水井轆轤一直在吱呀作響。再繞過一條街,陳平安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熟悉的讀書聲。

那裡有座鄉塾,是小鎮幾個大戶人家合夥湊錢開的。教書先生是外鄉人,陳平安小的時候,經常跑去躲在窗外,偷偷蹲著,豎起耳朵。先生雖然教書的時候極為嚴苛,但是對陳平安這些「蹭讀書、蹭蒙學」的孩子並不呵斥攔阻,後來陳平安去了小鎮外的一座龍窯做學徒,就再沒有去過學塾。

再往前,陳平安路過一座石牌坊。由於牌坊樓修建有十二根石柱,當地人喜歡把它稱為螃蟹牌坊。這座牌坊的真實名字,宋集薪和劉羨陽的說法很不一樣。宋集薪信誓旦旦地說一本叫地方縣誌的老書上,稱這裡為大學士坊,是皇帝老爺的御賜牌坊,為了紀念歷史上一位大官的文治武功。與陳平安一般土包子的劉羨陽說這就是螃蟹牌坊,咱們都喊了幾百年了,沒理由叫什麼狗屁不通的大學士坊。

劉羨陽還問了宋集薪一個問題:「大學士的官帽子到底有多大,是不是比鐵鎖井的井口還大?」問得宋集薪滿臉通紅。

此時陳平安繞著十二腳牌坊跑了一圈,牌坊每一面都有四個大字,字體古怪,顯得各不相同,分別是「當仁不讓」、「希言自然」、「莫向外求」和「氣沖斗牛」。聽宋集薪說,除了某四個字,其餘三處匾額石刻,都曾被塗抹、篡改過。陳平安對這些懵懵懂懂,從未深思,當然就算他想要刨根問底,也是徒勞,他連宋集薪經常掛在嘴邊的地方縣誌到底是什麼書都不知道。

過了牌坊沒多遠,很快就看到一棵枝繁葉茂的老槐樹。樹底下,有一段不知被誰挪來此地的樹幹,略作劈砍後,首尾兩端下邊墊上兩塊青石板,這截大樹便被當作了簡易的長凳。每年夏天的時候,小鎮百姓都喜歡在這邊乘涼,家境富裕的人家,長輩還會從水井裡撈出一籃子的冰鎮瓜果,孩子們吃飽喝足,就拉幫結派,在樹蔭下嬉戲打鬧。

陳平安習慣了上山下水,跑到柵欄門口附近,在那座孤零零的黃泥房門口停下,心不跳、氣不喘。

小鎮外人來往得不多,照理說,如今官窯燒製這棵搖錢樹都倒了,就更加不會有新面孔。姚老頭在世的時候,曾經有次喝高了,就跟陳平安和劉羨陽這些徒弟們說,咱們做的是天底下獨一份的官窯生意,是給皇帝陛下製作御用瓷器,其他老百姓哪怕再有錢,哪怕當的官再大,膽敢沾碰,那可都是要被砍頭的。那天的姚老頭,精氣神格外不一樣。

今天陳平安望向柵欄外,卻發現好些人在等著開城門,不下七、八人之多,男女老少都有,而且都是陌生人。小鎮當地百姓的進進出出,無論是去燒瓷還是做莊稼活,都很少走東門,理由很簡單,小鎮東門的道路延伸出去,沒有什麼龍窯和田地。

此時陳平安和那些外鄉人,隔著一道木柵欄,兩兩相望。

那一刻,穿著自編草鞋的陳平安,只是有些羨慕那些人身上穿著的厚實衣衫。肯定很暖和,能抗凍。

門外那些人,明顯分作好幾撥,並不是一夥人,但都望向門內的清瘦少年,大多臉色漠然,偶有一、兩人,視線早已越過陳平安的身影,望向小鎮更遠處。

陳平安有些奇怪,難道這些人還不知道朝廷已經封禁了所有龍窯?還是說他們正因為知道真相,所以覺得有機可乘?

有個頭戴古怪高冠的年輕人,身材修長,腰間懸有一塊綠色玉佩。他似乎等得不耐煩,獨自走出人群,想要去推開本就無鎖的柵欄大門。只是在手指就要觸碰到木門的時候,他猛然停下,緩緩收回手,雙手負後,笑咪咪望向門內的陳平安,也不說話,就是笑。

陳平安的眼角餘光,無意間發現年輕人身後的那些人,好像有人失望,有人玩味,有人皺眉,有人譏諷,情緒微妙,各不相同。

就在此時,一個頭髮亂糟糟的中年漢子猛然打開門,對著陳平安罵罵咧咧道:「小王八蛋,是不是掉錢眼裡了?這麼早就來催命叫魂,你趕著投胎去見你死鬼爹娘啊?」

陳平安翻了個白眼,對這些尖酸刻薄的言語,不以為意。一來生活在這個總共沒幾本書籍的鄉野地方,如果被人罵幾句就惱火,乾脆找口水井跳下去得了,省心省事。二來這個看門的中年光棍,本身就是個經常被小鎮百姓取笑打趣的人,尤其是那些膽大潑辣的婦人,別說嘴上罵他,動手打他的都有不少。加上這人還極其喜歡跟穿開襠褲的小孩吹牛,比如什麼老子當年在城門口,好一場廝殺,打得五、六個大漢滿地找牙,滿地都是血,城門前整條兩丈寬的道路,就跟下雨天的泥濘道路差不多!

他對陳平安沒好氣地說道:「你那點破爛事,等會兒再說。」

小鎮沒誰把這個傢伙當一回事,但是外鄉人能不能進入小鎮,中年漢子卻掌握著生殺大權。

中年漢子一邊提著褲子,一邊走向木柵欄門。

這個背對著陳平安的中年漢子打開門後,時不時跟人收取一個小繡袋,放入自己袖口,然後一一放行。

陳平安很早就讓出了道路。八個人大致分作五批,走向小鎮,除了那個頭戴高冠、腰懸綠佩的年輕人,還先後走過兩個七、八歲的孩子,男孩穿著一件顏色喜慶的紅色袍子,女孩長得粉粉嫩嫩,跟上好瓷器似的。

男孩比陳平安要矮大半個腦袋,跟陳平安擦身而過的時候,張了張嘴,雖然並沒有發出聲響,但是有明顯的口型,應該是說了兩個字,充滿了挑釁。牽著男孩的中年婦人,輕輕咳嗽了一下,男孩這才稍稍收斂。

中年婦人和男孩身後的小女孩被一個滿頭霜雪的魁梧老人牽著,小女孩轉頭對著陳平安說了一大串話,還不忘對身前的同齡男孩指指點點。陳平安根本聽不懂小女孩在說什麼,不過猜得出,她是在告狀。

魁梧老人斜瞥了一眼陳平安。

只是被人有意無意看了一眼,陳平安純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如鼠見貓。

看到這一幕後,原本嘰嘰喳喳像隻小黃雀的小女孩,頓時沒了煽風點火的興致,轉過頭不再多看陳平安一眼,好像再多看一眼就會髒了她的眼睛。

陳平安的確沒見過世面,但不等於看不懂臉色。

等到這行人遠去,看門的中年漢子笑問道:「想不想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陳平安點頭道:「想啊。」

中年漢子樂了,笑嘻嘻道:「誇你長得好看呢,全是好話。」

陳平安扯了扯嘴角,心想:『你當我傻啊?』

中年漢子看破陳平安心思,笑得更加開心:「你要是不傻,老子能讓你來送信?」

陳平安沒敢反駁,生怕惹惱了這傢伙,即將到手的銅錢就要飛走了。

中年漢子轉過頭望向那些人,伸手揉著鬍子拉碴的下巴,低聲嘖嘖道:「剛才那婆娘,兩條腿能夾死人啊。」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好奇問道:「那位夫人練過武?」

中年漢子愕然,低頭看著陳平安,一本正經道:「你小子,是真傻。」

陳平安一頭霧水。

商品規格 ·Specification·

尺寸(公分)14.8*21*4.45

開本 25

頁數 696

書籍目錄 ·Book Catalogue·

劍來【第一部】(一)少年起微末

第一章 驚蟄

第二章 稗草

第三章 少女和飛劍

第四章 捕蛇鷹

第五章 離別

第六章 敲山

第七章 拳譜

劍來【第一部】(二)蚍蜉撼大樹

第一章 少年和老狗

第二章 天行健

第三章 對峙

第四章 先生

第五章 樹倒

第六章 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