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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酷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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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介紹 ·Introduction·
收錄《愛xx機器人》第三季〈隧道墓穴〉同名原著
榮獲澳洲暗影獎最佳小說集、保羅.海恩斯獎長篇小說獎
黑暗文學大師 艾倫・巴克斯特,四度榮獲暗影獎、獲頒南極光獎最佳小說集、十三度入圍南極光獎、十度
入圍澳洲科幻成就獎迪瑪特獎

 

「艾倫.巴克斯特的《冷酷復仇》對讀者而言是一場盛宴,他們會從桌上推回盤子,想要來更多!」──約翰.F.D.塔夫(John F.D. Taff),布蘭姆.史托克獎提名作家

16道詭譎多變、鮮血淋漓的恐怖佳餚,冷冷端上。

你將成為心甘情願的獵物,毛骨悚然,卻深深上癮……

 

***

 

「《冷酷復仇》集結了艾倫‧巴克斯特最棒的作品。這些故事從不迴避黑暗或怪異,核心卻是深刻的人性。無論是扭曲的慾望或艱難的選擇,最殘酷的後果或最深沉的絕望,在這些故事中,巴克斯特為黑暗角落帶來一線光明,點亮生而為人的意義。」

——喬安.安德頓(Joanne Anderton),澳洲暗影獎、南極光獎得主

 

艾倫.巴克斯特就像神乎其技的寶石切割師,他的書寫精準細緻,故事閃爍著奇異的冷光,令人目炫神迷,無法自拔。

這位屢獲殊榮的恐怖大師將獻上16個黑暗故事,請準備迎接一段始終驚悚駭人、時而令人心碎的旅程。等待復仇機會的冤魂、深山裡的未知生命體、潛入家中的狡猾怪物、擁有瘋狂嗜好的人們……融合恐怖、奇幻、邪惡、怪異,恐懼就像掠食者,會找上毫無戒備的弱者,鑽進最陰暗孤獨的角落,迴蕩在你最深沉的夢境之中……

 

 

關於艾倫巴克斯特──
澳洲暗影獎4次獲獎、8次決選提名
南極光獎2次獲獎、13次決選提名
澳洲科幻成就獎迪瑪特獎10次決選提名
恐怖作家協會布蘭姆.史托克獎3次提名

 

 

收錄作品──

〈冷酷復仇〉2016年南極光獎最佳恐怖中篇小說、2016年澳洲暗影獎保羅海恩斯獎最佳長篇小說)

男孩在廢棄老屋裡看見了可怕的怪物。

精品〉

竊賊侵入民宅偷東西時,撞見了不該看見的景象。

曝光的補償〉

女子尋求「狡猾的女人」的幫助。

十字路口與旋轉木馬〉

男子聽見幻夢般的吉他旋律。

希望的幻影〉

媽媽離家出走後又回家了。

道別訊息〉

男人的答錄機不斷出現同樣的訊息。

〈平息石頭的海洋〉2019年澳洲暗影獎最佳短篇小說)

男子的房間一到夜晚便出現奇異的門。

〈哭泣的惡魔〉2018年南極光獎最佳奇幻短篇)

男孩在暗網上發現詭異的遊戲。

〈隧道墓穴〉(改編為Netflix影集《愛xx機器人》同名集數,2015年澳洲暗影獎保羅海恩斯獎最佳長篇小說)

一隊士兵進入山中洞穴,越深入越危險。

她的悲傷在我的大廳裡〉

男人在妻子逝世後買了遠離城鎮的老屋。

他們最後全部都會經過倫敦〉

男子搭地鐵時看見隧道裡有某種東西。

布萊恩牧師如何見到了光〉

牧師想幫助小女孩,他不知道光靠上帝夠不夠。

過於清澈的水〉

男人因公前往印斯茅斯,遇見奇特的女子。

夢之影〉

男子搬回家鄉,卻夜夜受噩夢侵擾。

活著與死亡的各種方法〉

當地謠傳街角的那棟老屋裡能召喚亡靈。

〈黃心〉2019年南極光獎入圍)

兩對情侶在Airbnb上訂了山中小屋。

 

 

名人齊聲盛讚──

「敢不敢和艾倫.巴克斯特一起走上擂台?他的文筆充滿職業拳擊手般的優雅、精確和迅速的殘酷。《冷酷復仇》絕佳展現了他的才華。如果你還沒有閱讀過他的作品,那就從這裡開始吧!」
──
克里斯多福.高登(Christopher Golden),《紐約時報》暢銷書作者

 

「在《冷酷復仇》中,艾倫.巴克斯特展示了他令人印象深刻的多元性和廣泛涉獵,他講述了一系列融合經典恐怖與現代恐懼的故事。 巴克斯特時而令人毛骨悚然,時而發自肺腑,帶來絕佳的恐怖作品。」
──
保羅.崔布雷(Paul Tremblay),布蘭姆·史托克獎得主

 

「艾倫.巴克斯特的《冷酷復仇》對讀者而言是一場盛宴,他們會從桌上推回盤子,想要來更多!」
──
約翰.F.D.塔夫(John F.D. Taff),布蘭姆.史托克獎提名作家

 

「關於懊悔與遺棄的精彩故事……有著恐怖的幻想與出色的人物塑造。」

──蓋爾.西蒙(Gail Simone),DC 暢銷書《猛禽小隊》、《神力女超人》等作品作者

 

「艾倫.巴克斯特是業界最優秀的恐怖作家之一,這是一本非凡的作品集。每當你獨自一人,而影子不聽話時,你就會想起這些故事。但到那時候,就已經太遲了。」

──奇蘭.派翠克.柏克(Kealan Patrick Burke),布蘭姆·史托克獎得主

 

「我就開門見山直說了:這是我今年讀過最棒的短篇小說集。艾倫.巴克斯特展現了如此奇幻、非凡的多樣性,精彩描寫各式各樣的怪物,同時找到了無數不同的方式來審視人性。」

──布倫南.拉法羅(Brennan Lafaro),作家

 

 

讀者著迷推薦──

「艾倫.巴克斯特是一位傑出的作家,他知道如何用一個故事滿足讀者對恐怖的貪婪渴望。」

 

「艾倫.巴克斯特就像一隻變色龍。這本書完美呈現了經驗豐富、自信嫻熟的作家如何在短短幾頁內說出一個精彩的故事,讀者能在一本書中探索整個恐怖世界。」

 

「艾倫.巴克斯特在詭異、恐怖、血腥和真誠之間跳躍,故事流暢得讓人難以置信。」

線上試讀 ·Trial reading·

冷酷復仇

 

喬納森嚥了一口口水,但還是感到如鯁在喉。你十二歲了,他告訴自己,不是在旁邊流鼻涕的小孩了。他的繼父在心情好的時候,就是這樣稱呼他的。他試著忽略肚子裡那種有蛇在游泳的感覺,回頭瞥向過長的雜草之間,那條幾乎看不見的小徑。街道上三個年紀較長的男孩對他示意繼續。其中一個人揮舞著手臂,動作像雞一樣。

喬納森再度轉向斑駁的前門。一份理事會的命令貼在門上,因歲月而泛黃,覆蓋著一層細碎的橘色黃沙,告誡業主整理院子。多年來,這間屋子都荒廢著,就在空曠的沙漠旁,位於最遠的住宅區邊緣,遠離鎮上的礦山工業。他伸出手,推了推。

門晃動著,油漆紛紛剝落。但是門上鎖了。

他看向街道上的男孩們。

「從窗戶進去啊!」雞翅男孩喊道。「你想要加入我們這夥嗎?」

喬納森連他們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但是他想成為某個團體的一部分。他唯一的朋友布蘭登搬走後,他就感到孤獨不已。喬納森想和其他人產生連結,而不只有那個喝醉就會為了好玩而打他的繼父,還有太努力工作以致沒發現這件事的媽媽。因為如果她知道的話,她就不會讓這種事繼續發生了。他必須這麼相信。

雞翅男孩指了指一扇紗窗,它的底部已經打開了大約十八公分高。喬納森用力抬起它時,紗窗在窗框中顫動著。他又把窗戶抬高了大約二十公分,它才完全卡住。喬納森可以擠進他打開的這道入口。房裡的陰影彷彿要將他吸入。乾燥的氣味,還有另一股沒那麼討喜的味道,飄進了夏天的空氣中。他碰了碰自己的大腿內側。隔著學校制服褲單薄的棉布,他可以摸到柔軟起伏的皮膚。這讓他平靜了下來。

他會讓他們知道誰才是膽小鬼。他低哼一聲,爬上窗臺,溜進房裡,雙手做好準備,迎接下方骯髒的木板地。橘色的沙塵覆蓋著房間,就和這個茫茫荒野中的小鎮各處一樣,就連雨水都拒絕來訪。

他站起身,腎上腺素像賽車一樣在他的血管中流竄。屋內的空氣冷了許多,有著陰暗和腐朽的味道。一股沉重的靜默將這裡與窗戶外的世界切割開來。從狹窄的縫隙看出去,甚至有點超現實之感。從屋裡看出去,綠色與橘色的污點使窗外的景色看起來像海洋,又像夢境。不像從明亮的戶外看進來那樣,這裡其實沒那麼陰暗。碎花壁紙從牆上剝落,像被曬傷的皮膚。

現在呢?

一抹微笑浮上喬納森的臉。他要走過房間,從後門出來,然後再走到屋前。他想像著他們看見他從長得很高的雜草間走出來的樣子。他媽媽警告過他不要在這裡玩,但並不是因為這裡有什麼好怕的,而是因為這裡很危險。這棟房子快垮了,而且長滿寄生蟲。

他試探性地往前走,地板在他腳下吱嘎作響。在他的球鞋下,地板感覺十分鬆軟。這裡充滿了乾燥與真菌孢子的氣味,隨著他走過走廊,更深入陰影中,味道變得更加強烈。

一個衣櫃的門半開著。他往裡頭瞥了一眼,便僵住了。肚子裡游動的蛇突然變成了一汪冰水,他的心臟在喉頭怦怦直跳。在衣櫃的黑暗中,一個微笑溫和地發著光。兩排黃色的牙齒咧成一個寬大的笑容,明亮得正好足以在黑暗中看見。喬納森渾身一陣顫抖。一聲尖叫從他的心底竄出,隨著心跳卡在喉頭。他的呼吸變得短淺而快速。

喬納森的雙眼違背他的意願,逐漸適應了黑暗。齜牙咧嘴的微笑周圍浮現出一張臉,皮膚緊貼著頭骨,黑得就像古老的木頭。它的頭歪向一邊,像帶著疑問。它的鼻子狹窄尖銳,雙眼是兩條漆黑的隧道,似乎要把喬納森的理智都吸乾。這東西高高站著,甚至有點太高了,比一般的男人都高,瘦得就像一根木樁。它從衣櫃門的縫隙,一動也不動地盯著喬納森看。

尖叫聲衝破了喬納森緊縮的喉嚨。高聲尖叫劃破了寂靜,他的雙腳鬆動了起來。他拖著身子,慌亂地爬出窗戶,屁股摩擦著木頭。雙手著地時,他還扭傷了一隻手腕——

是鬼魂幹的

——受傷的手一軟,讓他的臉頰撞上乾燥而堅硬的土壤。

他衝過庭院,奔出大門,反胃的感覺隨著恐懼一起浮現。他壓傷的右手腕隱隱作痛著。他是不是聽見了一個聲音?淚水使他的視線模糊了。

一片模糊中,他看見那幾個較年長的孩子們正快速跑過轉角。他再也不在乎他們或他們那一夥了。他緊抓著自己疼痛的手腕,一路狂奔,直到他跌跌撞撞地跑進自己的家裡、自己的房間,然後在床上緊縮成一團。

 

 

喬納森醒來時,外頭的天色已黑。他的手腕腫了起來,疼痛不已。他知道這種傷需要冰敷,但是現在時間夠晚了嗎?他可以溜出房間了嗎?時鐘顯示九點十八分,泰瑞也許已經喝得不省人事了。喬納森的媽媽至少還要一小時才會回家。

他爬到房門邊傾聽著。電視在前面的房間發出模糊的聲響,但是他聽不見鼾聲。他緊張地接近客廳,好像那是熊住的洞穴一樣。泰瑞正弓著身子,坐在扶手椅上,全身的肌肉僵硬,充滿了憤怒與怨恨。幸好椅子是面向電視的方向。喬納森看著他的繼父舉起一個罐子,湊到嘴邊,深深喝了一口。地上已經散落著幾個空罐。隔天早上,喬納森的媽媽會靜靜地把它們都收拾掉。

他下定了決心,疼痛驅使著他繼續前進。他溜進廚房裡,在冷凍庫中尋找可以拿來當冰袋的東西。冷凍玉米。他小心翼翼地把包裝一點一點往外拉,並輕柔地關上冷凍庫門。

「你他媽的在幹嘛?」

聽到泰瑞的聲音,喬納森嗚咽了一聲。他的聲音粗糙而沉重,帶著暴力的暗示。

「我受傷了。」喬納森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道。「我想要冰敷。」

「你覺得那值得浪費食物嗎?我們負擔得起嗎?」泰瑞大步跨過破爛的地氈,從喬納森手中搶過那一袋玉米。他抓起他受傷的手腕,湊到眼前。

喬納森嚎叫起來,一波疼痛使他的腸胃翻攪——

沒有正義

——痛楚竄過了他的手掌和手臂。

「不要哭,你這流著鼻涕的白痴!」泰瑞放開喬納森,反手打上他的臉。為了避免受傷的手受到更多折磨,喬納森的肩膀重重撞上地面。「滾回你的房間,不然我就把你打暈在這裡。」

這以前也發生過。喬納森手忙腳亂地爬起身,啜泣著回到房間,關上房門,靠著門板坐下,抱著受傷的手腕。泰瑞在外頭吼他浪費錢,好像自己有為這個家賺過一毛錢,而不是像水蛭一樣吸附在喬納森的媽媽身上似的。他把所有的錢都花在酒精上,然後抱怨自己的人生有多糟糕。他並不一直都是這麼生氣,但他一直都是個爛人。在纏上喬納森的媽媽之後,他真實的本性就像池塘裡的浮渣般浮上了表面。她一整年都是我的夏天。他以前總是會把她的名字拿來玩雙關。但是現在,泰瑞卻是他們每個人的殘酷冬天。現在已經超過七年了。喬納森已經厭倦了和他相處,卻連自己的生父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他對泰瑞的恨意在腹中燃燒著。如果可以,他真想看著那個混蛋去死。

 

 

喬納森醒來時,微弱的光線透進了他的窗簾裡。他伸展了一下四肢,堅硬的地板使他的肌肉緊繃。為了不讓人打開他的房門,他只好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他不記得自己當門擋多少次了,但這沒辦法每次都替他擋下那些痛揍。有時候,這只會導致情況變本加厲。

他抬起手腕。腫脹似乎已經消了,紫色的瘀血從怒張的紅色之間透出。受傷的記憶使他打了個寒顫,他又想起從衣櫃裡那個瘦高的東西面前逃走的畫面。那一定是他自己的幻想,是光影造成的錯覺,是他的恐懼帶來的後果。但是,他在逃跑時聽見的聲音又是怎麼回事?他昨晚在廚房裡又聽見了。它感覺好真實,那東西在衣櫃中的姿態看起來如此輕快,面容如此憔悴,又如此靜默地觀察著他。這一切又是那麼確切。

他又開始顫抖,恐懼和從不曾淡去的孤寂感再度襲來。他一直想成為某個群體的一部分,但那只加深了他的孤獨。他真希望布蘭登還在鎮上,這樣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他還可以跟誰說那個怪物的事?也許他晚點可以打電話給朋友,但是他又怕泰瑞會責備他打洲際電話很浪費錢。

他瞪視著自己的手腕,舉起另一隻手的食指。疼痛感會和平常一樣嗎?他屏住氣息,按壓著顏色最深的那塊瘀青。錐心刺骨的疼痛感在他的手臂炸開,他悶住一聲哭喊。

救我救我

他倒抽一口氣,緊繃感使他暈眩。又是那個聲音。他是不是要瘋了?連環殺手也都說自己會聽到聲音。但這不重要,這股疼痛感太不對了。太廣泛也太隱晦,太深刻又太不受控制。就像泰瑞揍他的時候,或是他用打火機燒自己的皮膚時,那股痛覺並不精確,沒有刀片割過時那種銳利的控制感。那些割傷都是屬於他自己的,不受其他人的管束,那是他的自由意志所創造的感覺。

他活動了一下受傷的手,抿起嘴。也許他可以把手包紮起來。如果他夠幸運的話,就只是扭傷而已。他從髒衣籃裡拿起一隻襪子,緊緊綁在紅腫的傷處,把尾端紮起,然後打量著自己信手捻來的繃帶。有了支撐後,疼痛已經感覺好多了。

他打開房門。泰瑞的鼾聲傳來,就像遠處的雷聲般。喬納森瞥了一眼父母的房間,看見他媽媽的身體在被單下縮成一團。她晚上都會在米勒的酒吧工作到很晚,疲憊都還沒有恢復,她很快就要起床去做打掃工作了。在匆忙的早餐時間中,他們有時候還能說上幾句話。

喬納森進入浴室裡。他把門鎖上,站在馬桶上,伸手到水槽上方的置物櫃頂部。在視線之外,藏在櫥櫃和牆壁的縫隙之間,是他的小刀。他把刀片翻了過來,讓光線反射。這把刀片他才用過幾次,還要再用幾次才需要替換。他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刀片很快就會報廢了。轉瞬之間,它就會從純潔而閃亮的工具變成無用的廢物,他一看就知道了。

他脫下長褲,坐在蓋起來的馬桶上。他把刀片握在受傷的右手中,襪子繃帶似乎奏效了。他的左手握著一坨衛生紙。

他光裸的大腿在日光燈下顯得蒼白,細小的白色傷疤沿著兩條大腿內側排列。喬納森深吸一口氣,悄悄溜進了自己的小世界。他瞪視著自己的腿,直到正確的位置浮現出來,就在四角褲的範圍內。他把無瑕的刀片壓在皮膚上,然後往下一拉。一聲尖叫被他含在嘴裡,他吞下了疼痛,並——

幫幫我救救我幫幫我

——享受著冰冷而銳利的完美傷口。他的恐懼和擔憂逐漸流逝,只剩下他和刀片,只剩下他純淨無瑕的疼痛。

他看著血液湧出,沿著他皮肉上的裂口滲出。他試著忽略他聽見的那串話。血液繼續湧出,漫過了皮膚的邊緣,匯聚成一條細小的水流,往地上流去。他把衛生紙壓在腿上,以免血滴到地上,享受著痛苦緩緩降臨的感覺,還有傷口逐漸產生的刺痛。

沒有正義

喬納森的雙眼大睜。那個聲音在他腦中顯得好清晰,而且好迫切。「誰?」他低聲說。

衣櫃裡那個生物的畫面浮現在他的腦海,而割傷所帶來的快感再度變成了恐懼。清晰的畫面銳利地劃開了他的思緒,使一切變得破碎而紛亂。真不公平!這樣割一刀可以讓他的恐懼和孤單遠離他好幾個小時,有時甚至是好幾天。是那一刀觸發了那個聲音嗎?每一次他聽到那個聲音時,都是感到疼痛的時候。

他按了按新鮮的傷口,確保血止住了。他用冷水沖洗著刀片,直到它再度閃閃發光為止。還可以用。他從來不曾連割自己兩刀。

他重新進行準備工作,然後在前一個傷口下方,再度溫柔地割開一道傷口。美妙的痛楚使他倒抽一口氣,他讓這股感受將自己包覆起來。

請幫幫我好不公平

那張發皺而死灰的面孔,那兩個瞪視著他的空洞眼窩,還有那抹齜牙咧嘴的笑容。一聲啜泣從喬納森的嘴唇中逸出。

沒有正義

好孤單

請幫幫我

純淨而冰冷的感覺溜走了,兩條灼痛的傷口使喬納森的腿刺痛著。平靜消失了,但那迫切的懇求還在。恐懼盤據在他的腹部和腦中。

他得回去。

「親愛的,你在裡面嗎?」媽媽的聲音讓他的心臟怦怦狂跳。

「對,馬上出來!」他清洗了刀片,把衛生紙壓在傷口上,避免血液滲出,然後穿上長褲。他把刀片塞回原本的藏匿處,然後他意識到,一切都結束了。

當他打開門時,媽媽的表情很擔心。「你在裡面好久喔,親愛的。」

「他大概像個畜生一樣,在扯他的小老二吧。」泰瑞混濁模糊的聲音從臥室傳來。他一定是從扶手椅爬回床上了。也許媽媽就是因為這樣才起床的。

她的眼神好疲憊。「不要這麼粗魯,泰瑞。你還好嗎,甜心?」

「還好啊。」

「發生什麼事了?」她溫柔地抬起他的手臂,看著他的襪子繃帶。

「我只是扭到手腕而已。」

泰瑞的笑聲隔著臥室門板傳來。「我就說他在打手槍吧!」

喬納森的媽媽推著兒子的肩膀。「我幫你煎蛋。」

一如往常,她的時間不多,但是他們還有機會在早餐時間相處一下。這樣很好,泰瑞的打呼聲標示著他的距離。媽媽的視線頻頻落在喬納森包起的手腕上,但她沒再多問。他討厭她這樣,因為她一定是不希望他說這是泰瑞幹的好事。每次他說泰瑞打他,媽媽都會叫他別惹泰瑞生氣、別對泰瑞無禮,別做這個、別做那個。叫泰瑞去死吧。他還沒對媽媽生起氣來,就轉換了思路。她也怕他,泰瑞有時候也會打她。

「我去鬼屋了。」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脫口而出。

「我告訴過你,那裡不安全。」

「我覺得裡面有一隻怪物⋯⋯

「小喬!」

「但他很難過。他需要我的幫助。」

媽媽瞪視著他很長一段時間,最後轉開了視線,忙著收拾起餐盤。「你得離那個地方遠一點,小喬。那裡不安全。」

「但如果有人需要我們的幫忙⋯⋯

「離那裡遠一點!」她穿上藍色的工作背心,罩在T恤外面,左胸前別了一個寫著「嗨,我是夏茉(Summer)」的胸章。「我得去工作了。上學不要遲到。還有,別把泰瑞吵醒。」

商品規格 ·Specification·

21*14.8*1.76

25 開

書籍目錄 ·Book Catalog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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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路口與旋轉木馬
希望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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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息石頭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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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悲傷在我的大廳裡
他們最後全部都會經過倫敦
布萊恩牧師如何見到了光
過於清澈的水
夢之影
活著與死亡的各種方法
黃心

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