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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這是真的，你知道這樣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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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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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吧。我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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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代表我們要在一起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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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貝】
整件事都瘋狂至極，令人無法置信，但是卻很合理。那些警訊，他的誠懇與否（內心深處，我一直都知道那不可能是假的），以及我們每次想要透過電子郵件以外的方式聯絡時就會出現的科技差錯，終於都有了解釋。多重宇宙和平行世界的理論一直都存在於我們的基因裡，就連我這種量子物理學白痴，都知道它們的存在。但不論這聽起來有多荒謬，我只用了短得驚人的時間就接納了這個解釋，並再也不用「如果這是真的的話」這種前提作為開頭。因為我猜，接納與接受的能力，也都寫在我們的基因裡了。尼克說得對：人們需要答案。我們需要答案，而這是我們唯一所有的線索。而且雖然這樣聽來很膚淺，但我最主要只是鬆了一口氣，因為他又回到我身邊了。我缺失的那一角又回到了正確的位置上。
尼克提到，我們是不是該和「有關當局」提起這件事。
「例如哪些單位？」
「好問題。不確定我們兩個世界裡的內政部有沒有量子異常局。」
「電影裡總是會有個見不得光的組織在處理這類事情嘛。」
「對。而且總是有個地下堡壘實驗室在拿我們這種人做實驗。」
「哈！！對不起，這不好笑。一個專門關押疑似穿越時空連續體的嫌犯的基地……雖然我想你的世界應該沒有關塔那摩灣關押中心，美國政府也沒有打著『保護人民』的旗號，大喇喇地建造刑求用的軍事前哨站吧？」
「妳說得對。但避免妳想像得太美好，我可以告訴妳，我的世界可不是什麼烏托邦天堂。我們也有許多侵犯人權的事情。」
「所以我們就默不作聲嗎？」
「就只有我們和貝爾斯坦協會知情，對。至少現在是這樣。嘿，妳的世界裡有類似的組織嗎？」
「好喔—我剛查了一下。沒有這種組織，但確實有本書是這個書名，叫做《貝爾史丹熊》。這本書有一整個系列耶！」
還不只是這樣。尼克有他的貝爾斯坦協會，我則有Reddit、4-Chan 和其他數不清的論壇在討論多重宇宙相關的陰謀論。但就連在最黑暗的角落裡，都沒有人提到，有任何人可以用電子郵件與不同時間軸的人溝通。
「這件事有沒有可能只發生在我們身上，尼克？」
「也許喔。誰知道？」
我公寓的電鈴響了起來。我瞥向窗外，看見蕾拉正對著我揮手，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說：「什麼鬼啊，小貝？？」我完全沈浸在與尼克的對話中，完全沒注意到她傳來的訊息變得越來越擔憂。「等等喔。我有訪客。」
我有些不安地讓她進門。我已經整整三十六小時沒睡、沒有洗澡、也沒有刷牙。
「我傳訊息給妳好幾個小時了。妳的手機弄丟了還是怎樣？我快擔心死了。」
「對不起，蕾拉。工作忙到完全忘了時間。」
她用專門偵測唬爛的雷達研究了我幾秒鐘。「妳看起來太糟了，但是……妳也……」
「也怎樣？」
「更像妳原本的樣子了。說不上來……妳開心多了。為什麼？」
「妳知道我工作起來的樣子嘛。工作真的很有幫助。」
她並沒有完全接受我的說法。「嗯。但妳不准再這樣對我了。我是真的很擔心妳。」
「我知道。我是個混蛋。」
她把背包丟在沙發上。「現在，看在上帝的份上，幫我倒個喝的吧。李維在顧雙胞胎，我現在也知道妳沒事了，我要好好利用一下這難得的悠閒。」
我為我們兩人各倒了一杯紅酒。
「這是什麼鬼？」
我轉過身，看見她正在翻著我今天早上才收到的那一堆像小山一樣高的書，還沒有完全拆封完。在尼克和我提起這件事後，我基本上把我能找到關於多重宇宙、量子力學和平行世界的書全都買了。（不過這些書沒什麼幫助就是了。我後來只會勉強看完數學的部分；把物理的理論都盡快跳過了。）
「我想要開拓一下我的視野。」
她看著一本吉姆．艾爾．卡利里的巨著封底。「還真的咧。」
「是一個客戶勾起了我的興趣。」我討厭對她說謊，但當時這感覺是個正確的決定。這並不完全是因為我怕她覺得我瘋了，而是因為我真的累壞了，沒有精力對她坦白。
她沒有追究，而這完全是托那對雙胞胎的福。她和我一樣筋疲力竭。酒精立刻擊中了我的神經—我好幾個小時沒進食了—而它似乎也對她產生一樣的影響。
她一口喝乾酒杯。「我可以在妳的床上躺一下嗎？我只需要半小時，沒有人叫我幫他們擦屁股、或是幫他們倒滿小豬果汁杯，好好清靜一下就好。」
「當然可以。」我很想加入她。但我和尼克還沒有討論完呢。死了就有很多時間可以休息了，以前我要媽休息一下時，她總是這麼告訴我—她也是個工作狂。這是她應對的方式。
蕾拉在齊格．星塵的臉上躺下了。「妳知道，這套棉被真是有夠粗製濫造的。但我好喜歡。這男人是傳奇。他的事業也是。每個人都說，我們不可能再看見下一個像他這樣的人了。」
然後—碰—我和尼克遇到的困境突然有了答案，就像一劑古柯鹼一樣，把我所有的疲憊感都拋到九霄雲外：尼克提到他最喜歡的鮑伊作品是出自一張名為《沈默年代》的專輯—在我的世界裡，他從來沒有出過這張專輯。派翠西亞．海史密斯領著尼克來到貝爾斯坦協會，讓我們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並讓我們絕望地意識到，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但鮑伊—我們的另一個共通點—則給了我們在一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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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有個在一起的方法喔……
☆☆☆
【尼克】
這很明顯。實在太明顯了。不敢相信我居然沒有馬上想到這一點。
如果有多重版本的鮑伊和川普等等，那我們應該可以合理懷疑，我們各自的時間軸裡都有另一個版本的對方存在。所以如果我們去找這些分身呢？如果我們與尼可拉斯二號和蕾貝卡二號碰到面，並運用我們的「內線資訊」使事情更進一步呢？雖然我們還是沒辦法真正在一起，但這樣已經聊勝於無。至少我會有機會看看她的長相。（膚淺，對吧？）可惜我們得等小貝送走蕾拉之後才能討論這件事—（現在已經快要氣瘋的）蘿西也急需出去解放一下。
「好吧，夥伴。蕾貝卡二號與尼可拉斯二號任務啟動！我們該從哪裡下手？」
「臉書。你的世界有臉書吧，尼克？那是個社群網站，由一群瘋子管理，用來收割你個人資料的農場？」
我們有，但收割他人的個資在我這裡已經是違法的，不像小貝的世界那麼地猖獗—或陰險—而多虧了「被遺忘的權利」運動和「禁追蹤」法案，我們會碰上一點障礙，至少我這邊會有。從她轉述的內容看來，小貝的世界和我的相比，簡直就是科技的野蠻西部。
我們開始交換先前都會帶過的個人資訊。本名、年齡（這次不是用狗的年齡來算了），現在居住和之前居住的地址，還有其他可能可以幫助搜尋的背景資料：學校、大學、工作經歷（像我的就很瑣碎）。
我得知了許多小貝的新事物：她在克羅伊登長大，得到獎學金，得以進倫敦大學
金匠學院學設計（「幹得好啊！」）；她的公司叫做「看在洋裝的份上」（ 「會聽起來太老梗嗎？」「我很喜歡—妳了解我嘛，我就是喜歡這種雙關語。」）；她在學校被霸凌過（ 「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個。這也不會讓搜尋變得比較順利吧！」「我們不知道什麼會有幫助，所以妳就儘管說吧。還有，很抱歉妳經歷過這種事，小貝。」「謝了。當然也不是說那個經歷很愉快，但還是有一點好處的，因為就是有霸凌這一段，我和蕾拉才會湊在一起變成朋友。」）。提到霸凌這段事時，我立刻就想到了狄倫。我明明可以很自然地和他提到狄倫的自殺嘗試，但我退縮了，而且不只是因為我覺得還不是時候切開那一個情緒的膿包（我後來就後悔了）。
她也知道了關於我的許多事。我不是很想揭露我的姓氏，但也許在她世界裡的尼克至少聰明到決定去改姓了。
「我蠻喜歡的。念起來很好聽。」
「妳這麼說人真好，但你真的很不會撒謊。」
「嘿，至少這有記憶點吧（跟我的不一樣），而且想想我們現在要做的事，這應該是個超大的加分。說到這個：三。二。一。現在，開始！」
我輸入她的真名，然後網頁上便出現了……一片空白。「我這邊什麼也沒有。」
「應該要有啊！我在這個世界是有用社群軟體的。嗯，至少公司有啦！」
「也許你改名了。也許妳結婚了？」冷顫。
「我絕對不可能冠夫姓的。」
「很公平。」
「公司名字也沒有嗎？」
「沒有，也許妳取了別的名字？」
「我想有可能吧。蕾拉和我當時考慮了很多很多選項。但我找到你了耶。我知道你長什麼樣子了！」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興奮、嫌惡、恐慌之情竄過我的腦海。「如何？我跟我這個世界的自己一樣帥到沒有天理嗎？」
「哈！少來。你在作者介紹的照片都看起來憂鬱又誠懇就是了。」
哇喔，好喔……「都？很多張嗎？」我這裡有一張，也只有這麼一張—就在我出道的那本糞作封底上。我看起來一點也不憂鬱、也不誠懇。真要說的話，我看起來有點像是便秘。
「超多的。你有個人網站、專屬的維基百科頁面、還有一個臉書粉絲專頁。」
老天。「等等……你的意思是，我成功了嗎？我是個成功的作家？」
「看起來是這樣。對，絕對是！」
呼。老天。我好以自己為榮，又……不那麼與有榮焉。我得花點時間才能處理好我對這個分身的衝突情感，當然也和我自己的尊嚴有關，但我腦中出現的第一個問題卻是：為什麼這個尼可拉斯成功了，我卻沒有？
「你還用另一個不同的名字出書喔。」
「我還有筆名喔？」小貝世界裡的我，到底是可以一心多用到什麼程度的工作狂？
「M. G. 桑格。」
爛名字—看來尼可拉斯還是沒有學到教訓。
以下是我從小貝第一波鍥而不捨的搜尋中所得知的訊息：
我—也就是尼可拉斯—用自己的本名出了三本小說。第一本的書名和我那本糟糕的處女作很像，似乎也是類似的主題。這本書是個大失敗。但他並沒有因此陷入幾十年的自我厭惡和自我限制，不知為何，這個尼可拉斯還是堅持繼續寫作。從二○一四年起，他就沒有以「尼可拉斯．布雪」推出任何作品，但接下來卻以桑格為名，每年都推出一本新作—一個被小貝定義為「輕犯罪」小說的系列，主角是「一個壞脾氣的退休警長，名叫諾曼．凱勒曼」（喔，拜託你行行好，尼可拉斯）。
「好……評論顯示，你的第二本書『有趣，又對第一線有許多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幕後資訊。作者展現了實力，以及獨特的洞察力。』你的桑格系列也在亞馬遜上獲得大量好評。亞馬遜是個什麼都賣的網站。」
「我們也有亞馬遜。」
她試著在電子郵件裡複製貼上其他書本的簡介，但傳來的文章卻是無法閱讀的一堆亂碼。
「有得獎嗎？」
「沒有，但你有進入幾個獎項的決選名單。我下訂你所有的作品啦！」
希望那些書不會很糞……我身為作家的自尊想知道更多—更多資訊，更多關於我收到的好評細節—但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考慮。「還有呢？我結婚了嗎？」
「等等喔……」
這對我來說至關重要，因為我腦中有個邪惡而羞恥的聲音正在低語：也許就是小波在扯你的後腿。也許她就是你的事業一蹶不振的原因。對，我就是這麼可惡。
「無法確定。你的維基百科上沒有這種私人資訊，我也得花點時間來翻你的推特和臉書的帳號。」
「我的帳號看起來怎麼樣？」
「等我一下……我看看……嗯，你沒有追蹤什麼奇怪的帳號，而且你有兩萬三千個追蹤者。不錯啊！」
「我簡直是耶穌了。」
「哈哈。你的推特簡介很不錯：全職作家。兼職太空怪客（Space Oddity）。」
「所以這個尼可拉斯也是個鮑伊粉。真是鬆了一口氣。」這是真的嗎？老天，我不知道。
「我們先把這個成功又文雅的尼可拉斯放在一邊，來研究妳吧。把妳公司的其他可能名稱列給我。」
我全部查了一遍—還是沒有。她建議我去搜尋她父親，但除了一篇古老的文章裡提到他曾為了一間早已歇業的生技公司工作過外，他基本上也沒有其他資訊。
「看看我還是不是住在同一間公寓裡。」
「早就試過啦。但這違反了個資保護法的規定。」
「但你那裡也有黃頁之類的東西吧？或是電話簿？」
「找過了。沒有列出。」
「好吧。討厭。或者試試我最好的朋友蕾拉。蕾拉．考利。」
小貝把她的地址傳給我，但就和我預期的一樣，這個資訊同樣也禁止大眾存取。她之前是會計師，所以我輸入了蕾拉．考利、會計師、財務，終於得到了一點成果：頁面上寫著「公司負責人：蕾拉．L．考利」。
「我想我找到她的工作用電話囉。」
「哇喔。所以她在你的世界裡還在工作囉？在我的世界裡，她生了孩子之後就離職了。打給她啊！！」
「現在是半夜！」
「當然了。我是個傻子。時間過得真快，尤其是當你……什麼？我們現在在做的事算是什麼啊？」
「好像沒有詞彙可以形容我們在做的事。偷窺我們的分身？」
「這對你來說會很不對勁嗎？」
會嗎？有一點。我還因為尼可拉斯分身的打擊而有點暈頭轉向。「我們很快就會放下了啦。就算這樣行不通，我們也還可以聊色啊。」
「！！哈！跟我想的一樣。你有這樣做過嗎？」
「一次而已。很久之前，有一次小波出差去參加研討會的時候。」
「然後呢？」
「不太好。我那時候還只會用兩隻手指打字。妳呢？」
「去年有試過和某人用Skype視訊。但行不通。我一直很擔心他會偷錄下來，然後上傳到Pornhub上面。最後我只好假裝我的Wifi掛了。」
「看來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方法囉。」
「看來是如此。」
我興奮得睡不著。小波也許和她無聊透頂的新對象跑了，把房子留給我自由使用，但我還是無法容許自己在室內抽菸。整條街道像是屏住了呼吸，每扇窗戶都是黑的。一對狐狸悠然地走過街角，不滿地嗅聞著屋裡飄散出去的菸味，然後朝有錢人家新建案的方向走去，開始翻起那裡的回收箱。這倒是使我想起要把莉莉的回收箱推回院子裡。我遲早得告訴她這間屋子要準備出售了。讓她無預警地看到「吉屋出售」的牌子，對她來說不太公平。我也得開始思考我和蘿西接下來到底得去住哪裡。誰知道呢？如果事情進展順利，我也許就會和蕾貝卡二號一起住在
倫敦，但目前來說還沒到那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