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見陸總裁
「在陸家，一定要聽陸老爺子的話。」
再轉兩個彎就要到了，金小玉第三遍交待，她打開錢包，拿出兩千塊錢，「我身上的現金只有這些，缺錢了，妳就跟周正安要。」
周喬應了一聲接過。
提起那個名字，金小玉就有點發火，周喬趕緊遞過一顆糖，「媽，水蜜桃口味的。」
金小玉手一擺，看了窗外一眼，「到了。」
社區大門是翻新過的，高聳方正。站崗的警衛查核完身分，敬了個標準的手禮，車輛放行。
開過兩圈花園，車停在一排紅牆小洋房前邊。
這是周喬第一次踏進陸家。
她端坐在沙發上，眼睛老老實實地垂著，不到處亂瞄。
一旁的金小玉向陸老太太賣慘，把她的坎坷婚姻說成了年度恐怖大片。聲淚俱下，感情到位。
聽得陸老太也入了戲，跟著一起長吁短嘆，「正安對妳真是太過分了。」
金小玉又是一番如同賀歲電影般的熱烈控訴，「何止是過分，我實在是沒辦法和他過下去了，所以才——」說到此處，她哽咽得無法繼續。
陸老太連番點頭，心疼道：「妳就放心去美國，把事情處理好，小喬我來照顧，不用牽掛。」
金小玉抹了兩把眼睛，打鐵趁熱，「那就謝謝乾爸乾媽了——小喬。」
周喬抬起頭。
陸老太坐過去，笑著握起她的手。
「我聽妳媽媽說，妳成績很好，考研究生辛不辛苦啊？」
周喬誠實地點頭，「辛苦。」
陸老太拍拍她的手背，「妳乖，到這裡來，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就跟奶奶說。」
周喬沒應聲，目光垂落老太太的手腕上，一隻碧綠玉鐲歪著。
她伸出手，輕輕將鐲子扶正，這才開口，「奶奶，那就打擾了。」
上了年紀，對這種乖模樣的孩子簡直無法抵抗。
陸老太太越看越喜歡。
就這樣，金小玉當晚便上了航班，殺去美國手撕狐狸精和姦夫爭家產。
而周喬，也算正式地寄宿在了陸家。
只是……
「妳的學校在洋槐區，離這裡太遠。」陸老太憂心道，「來回跑浪費時間，會耽誤複習。」
周喬那句沒關係剛到舌尖，陸老爺子逗鳥歸來，邊進屋邊說：「陸悍驍不是住在那邊嗎？」
陸老太「哎呀」一聲，「對對，我忘了。」
周喬對此人有點迷茫。
「他是我孫子，臉皮有些厚。」陸老太看她的表情，一言難盡地搖了搖頭，「但是人還是挺有本事的。」
陸老爺子冷哼一聲，不留情面，「兔崽子就是一個草包。」
陸老太：「他那裡好，離學校近，我讓齊阿姨跟著去做做飯，小喬啊，妳看這樣行不行？」
周喬想了想，「陸……」她一時間沒記住名字，差點說成陸草包。
話到嘴邊趕緊刹車，轉聲問：「會不會吵到他？」
陸老爺子想整這個草包很久了，於是手一指，「打！」
周喬心一驚，隔空打草包？
陸老爺子咳嗽兩聲，說：「打電話給他！」
※
「輸的吹一瓶水，不許上廁所！」飯局上已經喝了一圈酒，包廂裡的陸悍驍眼角微紅，靈魂都玩嗨了。
有人遞過杯子，陸悍驍一把攔開，「居心叵測，別想灌我！」
他又嫌熱，單手解開衣領釦子，手指停在牌上一滑，「一對肉丸，要不起的給我喝水。」
一對肉丸？
同伴側眼一看，那是一對Q！
陸悍驍手裡拿著牌，「欸我說，你這什麼眼神呐，我沒說一對咪咪算不錯了。」
「……」
看他一副流氓樣，同伴也識相不說話了。
顏值小霸主，說什麼都有理。
一番出牌對局後——
「我靠，你還有個大王在手上，剛才怎麼不頂我的牌，人醜就算了，還這麼陰險就不好了吧？」
陸悍驍叼著菸，眉頭皺成一團，連輸第六局。
他的手邊已經倒了五個礦泉水瓶，肚子都快成水庫了，還不能犯規去洗手間噓噓。
腎都被憋大了。
陳清禾這個臭不要臉的，還在一旁拚命催，「陸霸王，我特地幫你買的農夫山泉水，都說它有點甜。」
陸悍驍一個空瓶怒砸過去，「甜你個蛋。」
陳清禾側頭躲開，眼明手快奉上一瓶水，「來來來，瓶蓋已經擰開，喝，給我喝！」
陸悍驍閉眼，仰頭，咕嚕咕嚕表情痛苦地豪飲。
一群哥們喝彩鼓掌，「今天悍驍最水潤。」
「農夫山泉水來一下，需要交點廣告費。」
「你這牌技，撐起我市一片天啊。」
陸悍驍心裡苦，喝完壓了幾秒，才制止住噴水的衝動，「都給我閉嘴！」
牌局繼續，有輸有贏，一地的礦泉水瓶橫屍。
有人看不下去了，「大老爺們這樣玩，幼不幼稚啊！」
陸悍驍今天手氣邪了門，從沒贏過。他實在喝不下了，退而求其次選擇往臉上貼鬍子。
陳清禾和陸悍驍從小野到大，是這群人裡最敢惹他的一個，「貼屁鬍子，輸幾局，就脫幾件衣服。」
陸悍驍拍案而起，「我勸你最好不要自取其辱，我的腹肌已經六塊了。」
陳清禾當場不服，「誰還沒有啊。」
陸悍驍揚眉，「比一比？」
「來啊，脫！」
兩個人袖子一捋，順著衣角往上一掀，腰胯乍現，陸悍驍的兩條人魚線又深又明顯。
他稍稍提氣，腹部的形狀更硬朗，然後往那一指，「塊數比你多。」
陳清禾被他家老爺子送去部隊鍛煉過幾年，身材健硬，他瞇眼一看，靠了一聲，「陸悍驍，你還行不行了，豹紋內褲上癮了是吧？」
陸悍驍一腳踹過去，「水瓶呢，拿來，塞，給我塞住他的嘴！」
兩個近三十的大帥哥，畫風實在迷離清奇。
牌桌上的人喊道：「悍驍，你的跳蛋震了半天。」
陸悍驍裸著上身，抽出一根菸放在嘴裡咬著，走過去撈起手機——陸雲開來電。
「爺爺，什麼事？」
陸老爺子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中厚嚴肅，陸悍驍聽了幾句，嘴裡的菸被嚇掉了地。
結束通話，他一張臉都成了鐵青色。
驅車回去，一個小時後。
陸家的門虛掩著，沒有關嚴。
陸悍驍火燎燎地推門，陸雲開坐在客廳沙發上，目光隨著響動掠向他。小鬍子一翹，重咳兩聲，又嫌棄起自己的孫子來。
陸家客廳大，純中式，連窗簾都是竹簾。夏日有風，捲起席簾，光跟著漾。
周喬就這麼跟著聲音，同一時間側過了身。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第一次簡短會面。
陸悍驍被那通電話弄得一頭霧水，只記住了六個字：親戚家的女孩。
周喬的表情很淡，心想，這就是那位陸草包？看起來好像有點老。
一旁的陸老太笑咪咪地迎向陸悍驍，「齊阿姨煮了粥，很好喝的，幫你留了一碗。」
陸悍驍扯了下嘴角，很勉強。
「這是周喬，小喬，這就是我孫子，陸悍驍。」陸老太太熱情介紹。
陸雲開直接下命令：「小喬剛畢業，準備考研究所，你的公寓離她學校近，這段時間她暫時住你那。」
陸悍驍：？？？
陸雲開：「反正你野慣了，有家也不回，小喬正好要複習，也不會被你吵到。」
陸悍驍的表情有點抽搐，急忙反駁，說：「爺爺，我下班按時回家的，晚上九點準時睡覺。」
陸老太太一聽，可開心了，激動道：「那最好了，齊阿姨跟著過去，一個人的飯也是做，多你一個也順便。」
陸悍驍的靈魂在抽筋，來個小的還不夠，還要來個老的。
跟屁蟲都流行買一送一了。
陸雲開從政府職位退下來後簡直寶刀未老，陸悍驍心知肚明，老爺子這是找藉口整治他，破壞他一個人的寂寞風騷生活。
陸悍驍剛想開口拒絕——
「悍驍，看我帶了什麼給你，明天做燉大鵝給你！」齊阿姨已經推著行李箱走了出來，她的左手上還提著一隻興奮的大活物。
陸悍驍：「……」
那鵝跟他大眼瞪小眼，禮貌地「嗷」了一嗓子。
陸老太心慈人善，摸了摸鵝頭，歡喜地說：「乖、乖，你和我孫子一樣乖。」
陸老爺子催促道：「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吧，小喬，有什麼事情就跟他說。」
周喬按捺著，坐在沙發上暫時沒動。因為陸悍驍沒發話，而他的表情，似乎相當嫌棄。
半分鐘後，陸悍驍一腔鬱結都化成了忍耐，陸雲開是出了名的剛硬頑固，把執政時的鐵血作風承襲到了家風上，陸悍驍吃過太多虧，才不和他硬碰硬。
小霸王能屈能伸，他眉目鬆動，掏出車鑰匙串在食指上，對周喬的方向晃了晃。
然後轉身向前走，經過齊阿姨身邊時，無言地拎過她的行李。
「鵝，還有鵝。」齊阿姨微胖，笑臉笑眼，十分喜樂。
陸悍驍咽下一口氣，抖著手，接過牠。
胖頭鵝伸長脖頸「嗷嗚嗷嗚」，慶祝這人間喜相逢。
三人走出陸宅，陸悍驍去開車，周喬和齊阿姨並排等。
她側過頭，輕言細語地問：「齊姨，我過去已經很打擾了，如果哥哥有什麼不喜歡的地方，您先提前告訴我。」
齊阿姨「嗨」了一聲，「沒事，每天不到零點，妳是見不到他人的。」
周喬心鬆了一根弦，那就好。
她的視線掠向迎面慢開而來的黑色Land Rover，車窗滑下，陸悍驍單手懶懶地撐著太陽穴，看著前方。
「——上車。」
齊阿姨動作迅猛，一個助跑鑽進了後座，矯健身姿全歸功於廣場舞跳得好。
周喬心裡暗暗驚嘆，只能坐進副駕駛座。
關車門的時候，有風帶動，陸悍驍聞到了自右邊飄來的淡香。
他側目，看見身旁女孩的耳朵白嫩，耳垂上有顆紅色小痣。
叫什麼？周喬是吧。
長得倒是挺白。
陸悍驍一身白襯衫，衣袖挽上半截，拿了一盒口香糖往她面前一遞。
「吃嗎？」
周喬搖了搖頭，說謝謝。
陸悍驍又伸手往後，齊阿姨不客氣，「吃，我吃。」
擰開蓋子，倒出兩粒，幾秒之後——
「嘔，什麼口味啊！」
齊阿姨的表情相當痛苦，陸悍驍得逞一般，笑開了眼，「榴槤，千萬別吐，很貴。」
周喬心想，這男人的愛好還挺奇特，買這個味道，是不是對口香糖有什麼誤會。
齊阿姨嘔嘔嘔了半天，緩過來又是一條好漢。
車子平穩駛入大道。
「我還帶了枸杞，老家自己種的，燉大鵝的時候放一點。」齊阿姨眉飛色舞，手指比畫著，「那個枸杞，有這麼大一顆。」
陸悍驍手搭著方向盤，隨口問：「燉鵝放枸杞做什麼？」
「幫你補身體啊，補腎氣，男人就該多吃。你啊，又是熬夜，又是喝酒，又是不歸家哎呀。」
一旁安靜的周喬聽到這句話後默默往車窗挪了點。
陸悍驍：「……」
他被周喬剛才的動作傷到了，掙回面子般地辯解，「我不需要補腎氣！」
齊阿姨歡欣道：「對了，枸杞還能補腦子。」
就在此時，行李廂裡的大白鵝，適時地「嗷」了一嗓子以表贊同。
陸悍驍面無表情地繼續開車，路口遇紅燈，他突然地開口。
「零的平方根是零，算數平方根也是零，負數的平方根也是零。對吧？」
一口氣說下來，沒有停頓。
幾秒之後，周喬才反應過來，似乎是對她說的。
「啊，對。」她應了一聲。
陸悍驍微挑眉，得意一閃而去。
綠燈，車輛通行。
周喬後知後覺，剛才，陸草包是在證明自己不需要補腦嗎？
